裘三娘噗哧笑出來,“錯了,錯了,天涯何處有蕭將,人間處處是野狼吧。”
兩人歡笑一陣。
紅梅白荷進來,見裘三娘和墨紫各坐一處,酌香茶麵生愉,其樂無邊,被約束的煩悶不由跟著消散,隨兩人展露歡顏。
“還是墨紫本事大,一回來,奶奶心情就好了。”紅梅換上熱茶,“白荷,咱們一定要把墨紫捉住,再不放她一個人自在去。”
裘三娘樂呵呵,“好,你們試試,把她留住一晚,一人五兩銀子。不然,你們一人給我五兩銀子。”
墨紫不急,定心說道,“別隨便跟奶奶賭,你們必輸的。這頭你們想著拿五兩銀子,那頭奶奶就攆我走。我真要住一晚,奶奶今夜裡睡不著,心疼銀子。”
裘三娘啐一口,撈起本帳冊,朝墨紫扔過去,“別自以為多瞭解我似的。我從前小氣,那是狼窟裡頭,今日不知明日事。如今嫁了人,是我的還是我的,夫家的我都有本事能捎走一份,還跟人一兩一兩得算麼?幫我瞧瞧這本帳,有沒有錯漏。一船子貨買了一半,這月底出發,應該趕得及裝滿。對了,上回我說的話還作數,你要有閒錢,我給你空一個小艙出來,放什麼都隨便你,我會跟趙亮交待一聲。”
“小艙用不著,我置辦不了那麼多貨。”她私房銀子早就突破八兩三,不過離千兩還早,“白荷,紅梅,要不要咱們幾個湊一份,賠了也不會太慘,賺了大家分。”
“可是,完全不知道該置辦些什麼貨。”紅梅是活絡人。
白荷到底資格老,說道,“哪需要我們操心,有奶奶和墨紫拿主意,咱湊個份子就是。”
“那倒也不是。我給開個單子,大家商量後有什麼要補什麼不要,再來置辦。”墨紫起身在架子上拿了個算盤,“今晚我不走,等睡時叫上綠菊小衣再一塊兒說。你們明日贏了奶奶的十兩,記得給我一份,我特意留下來的。”
“你們聽好了,這樣的機會一輩子也不會有幾次,小本大利。有銀子傍身,腰板底氣都硬。將來要許人,也是你們挑,不是人家挑你們。我裘三孃的丫頭,不做小,不做誰家裡的僕婦,要麼就嫁真心實意的自在人,要麼就是不嫁人也一樣活得好。我,沒有打算給你們找這府裡頭的小廝隨從,趁你們現在沒這心思,先跟你們說清楚。要找,咱找外頭的,好的,還得是正妻。”裘三娘頭一回說出對丫頭們婚事的打算。雖然聽上去很強勢,其實卻是她表達疼惜的一種方式。
墨紫的立場,是想替裘三娘這樣的一番言論大聲叫好的。不做小,不做某家裡的,要挑自在人,哪一條都是裘三娘要為出身卑微的白荷紅梅她們爭取最大的幸福。裘三娘當初給她向元澄舉過媒,也是奔著他還未娶妻去的。這個性格如火,精明市儈的女子,有極可愛且令人欣賞的地方。
紅梅白荷雙雙臉紅。
墨紫開她們玩笑,“啊,你們不說話,難道看上了府裡的?要我說,小廝隨從什麼的,確實配不上,不過,王府護衛倒是可以考慮。那個蕭旻蕭隊長,就不錯。鹿角巷裡跟咱們也待了一個多月。聽田大說,他爺爺跟老王爺情同兄弟,曾經是主僕,早放了自由身,一家四代雖然住在蕭府裡,跟蕭姓旁支等同,有產有田有錢,卻沒有貴族門第的浮誇奢華,挺踏實的人家。蕭旻今年十九,未娶妻,沒什麼小妾通房的,武藝高強,還知書達理,不久也要到軍中去,將來武將官職是一定的。”
裘三娘想起那個敢給她臉色看的蕭旻,眼睛一亮,“這個確實不錯,你們要是誰相中了, 我就網開一面。”不能一棒子全打死。
紅梅連連搖頭,“旻少爺什麼身份,娶官家小姐都綽綽有餘,哪裡是我們能想的?”
“什麼身份?”墨紫不以為然,“他爺爺講故事,得從吃不飽肚子,窮得討飯,然後賣身為奴開始說。等你們有了銀子,奶奶還了你們賣身契,你們一樣能當千金小姐。出身?是靠自己賺的。”商人地位低微,但商人可以買官買身份。總之,富裕之後,身外物就唾手可得了。
白荷紅梅眼珠子都凸出來了,這是什麼說法,聞所未聞。
裘三娘望了墨紫良久,“雖是驚世駭俗,倒也無錯。自古便是帝王將相都有苦出身的,今日之丫頭,明日之鳳凰,也未必可知。”
墨紫聳聳肩,驚世駭俗,所以也就姐妹淘裡說說。她從不期望改變這個時代,只想在古人能接受的範圍內,最大程度——洗腦因此,她看到紅梅白荷頭搖得像撥浪鼓,也不覺得遺憾。畢竟,從小接受服侍主人的教育,生長環境又是如此,不可能這麼快跳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