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才不得已跑一趟。那巷口也沒棵樹,萬一沒現成的買,還得等著新捏出來,怕曬得我冒煙了”墨紫重重嘆氣,眉頭蹙得緊緊。
“這有何難?”二牙自告奮勇,“我去買來就是。”
墨紫一喜,卻又搖頭,“還是不好。雁樓裡有客,這時辰,也快散了吧。你不在當值,我怕事後有人怪你。”
“沒事。這客剛來,要晚宴過後才走哪。而女客過一個時辰來。我正好閒著。”二牙受墨紫小恩小惠,一直以來很是感激,因此不等墨紫答應,一溜煙跑出門去。
“這個二牙,銅子兒都不要就跑。”墨紫從隨身唯一的荷包裡攥出把銅錢。
一隻粗皺大手往墨紫眼皮底下一攤,“給我也是一樣。”
伸手的,除了田大,沒別人。只不過,與之前黑麵刀言截然不同,一張笑臉,眼尾紋實心實意堆得——那叫高興。
墨紫居然就把錢給了他,瞧他美滋滋地收進錢袋子裡,也不廢話,說道,“四爺的客,可是姓衛?”
田大,當著二牙,是故意裝著跟平常一般無二而已。他因家境貧苦,面相又惡,在裘府的眾僕中地位卑微。家中婆娘要抱著兒子回孃家,多虧墨紫及時接濟他一筆銀子,從此甘為墨紫傳遞訊息。
而墨紫認為,守門人的眼睛和耳朵如果機敏,這裘府裡來來往往些什麼人,就盡在她的掌握。別看田大脾氣怪異,打她年前回府,他一眼掠過她的鞋子,嘟噥著江州造,就讓她發現了那雙利眼。再說,自由出入府門是三娘僅剩的特權,當然重視十分。因此,接濟他的銀子,她報了公賬。
在張氏勢力遍佈的裘家,墨紫建立起三個點。小花,主院。劉婆,廚房。田大,門房。已經證明,具有實效。軍事戰略上,這叫佔據制高點。
“正姓衛,是城南衛家大房二房三房的老爺們。還叫了紅柳坊的數名歌姬,喝茶聽曲。四爺開了正門親迎,口稱衛家三老爺大人。我偷偷問過衛家小廝,衛家三房老爺剛得了五品官。本該走馬上任,因老太爺過世,要守孝一年,才耽擱下來。”這就是田大的本事,得罪裡頭的,不得罪外頭的。
“守孝,還敢叫歌姬?”自古是上有政策,下有對策吧。
“所以喝的是茶,聽的是清曲兒。”田大什麼都懂,又絮叨著,“今晚宴請的衛氏,是衛家大房老爺庶出的妹妹。”
“衛氏可曾差人投過帖子?”墨紫問得很細。
“有。投給太太。上門來的,是個小廝。不過,我瞧得很清楚,有輛相當闊氣的馬車,就停在咱巷子口。當時,簾子讓小丫頭打起半邊,裡頭坐兩個人。一個三四十左右的夫人,穿金戴銀。一個是慈念庵的姑子。那馬車,不是洛州造的。”田大再顯本事。
“慈念庵的姑子?”馬車可能是上都來的。
“是啊。我跟我婆娘去慈念寺拜佛,見過那姑子兩回。”所以一看就知道。
慈念寺是洛州最大的寺廟之一。慈念庵離慈念寺不遠,借掛其下,在婦人中頗享盛名,多問姻緣和求子,香火也旺。
“今夜,誰當值?”墨紫聽完後,又問田大。
“巧了,還就是我。”田大咧嘴一樂。
墨紫點點頭,掏了兩錢銀子給他,“留點心思,幫我打聽打聽衛氏這幾日的行程。”
“好咧。”田大聽到門響,不慌不忙把銀子收好,臉又黑了下來。
二牙忙不迭進門,笑嘻嘻將麵人遞給墨紫,“當我孝敬三姑娘的。”
墨紫斜睨田大,冷不防對他說,“比你機靈,這大門看不久,就得讓爺帶到身邊去了。”
二牙就想當貼身小廝,聽了墨紫的話,樂得抓腦袋。
“不用你自個兒掏銅板,我給了田大一把錢,你去問他討。”墨紫淡淡一笑,說聲謝謝,拿了麵人,走了。
二牙一時呆愣住,瞅著墨紫身影半天,讓田大在屁股上踹了一腳,才回神。
“小子,看脫了眼珠子,人也不會回頭。”年紀輕輕,想得不少。田大嘖嘖。
二牙竟微微紅了臉,嘴上不認,“我哪裡在等她回頭?”接著又說,“奇了,頭回瞧見她,壓根就沒注意長什麼樣。最近怎麼覺得她越來越好看了?比三姑娘還好看!”
“所以,你就別做夢了。咱府裡,有點姿色的丫頭都可能當你主子,你算個屁!”田大罵罵咧咧。
“等我到爺跟前當差,那就說不定了。做得好,以後就是管事管家。要是三姑娘把墨紫嫁給我,我當她仙女一樣伺候。”二牙有理想,忘了剛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