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紫滿足於現狀,目光四處一拐,突然發現,元澄不在那幾排的座席中。立刻,引起強烈的疑問——這人呢?
因為心思全在想這件事,看到蕭二坐在對面前排,也只是隨意掠過去了。況且,他的出現,原在她意料之中。大求不會就此折騰完的,一定還有後招。大周這面不可能一直退讓,總要有蕭二這樣的人來鎮鎮場子。至於,能不能鎮得住,難說。
但到酒足飯飽,可那卻並未再有動作。她剛以為自己草木皆兵,卻聽可那下座的一位面生使官拱手開腔。
“陛下,如今年夜飯吃過,舞也看過,寶也獻過,可否允我大求下一個新年習俗?”
皇帝似乎是真對大求的習俗有興趣,笑道,“兩國習俗差異甚大,不過倒是有趣。不知又是什麼呢?”
“騎馬射弓。”可那接過副使的話,“也是男子女子一同進行的。不過,恐怕不適合大周人文,我等自娛自樂一下便可。”
“可那大人這話擺明瞧不起人。我南德才女甚多,起詩社論古今,能歌能賦,能書能畫。當今太后就是出類拔萃的女傑。大周對女子規矩頗多,但我以為,承女帝之統,必有能與你這些貴女一較爭鋒之女子。騎馬射弓,是何難事?”煽風點火這種活兒,吳建不用跟人事先溝通,就能信手拈來。之前被美人嗆聲,因大求強悍,縮頭縮尾認了。這會兒,想借大周威風,欺還回去。
大周朝堂一向竭力避談老祖宗武則天,今日接二連三讓兩國挑起,不但官員們面露慍色,皇帝都有點板臉。
礙於面子,皇帝心中雖不悅,還是被激起一番意氣,“可那儘可說說騎馬射弓的規則,未必大周兒女不能做到。”
墨紫望著這些紛紛點頭很想爭氣的大周貴族官員們,暗歎,上當了還不自知。大求名為獻寶,實為挑釁大周皇權。現在,說什麼騎馬射弓男女共參,分明就是要大周出醜。來參加宴席的這些大周貴女,便是會騎馬也就是意思意思,更別說射弓了。
“這習俗,我們叫射鈴,其實簡單。只要女子戴上特製的大斗帽,鬥帽一圍共吊六枚金鈴。場中畫圈,女子行動不能離開圈界,可移帽圈調整金鈴位置。而男子騎於馬上,用特製小箭射鈴。一般根據場地大小,決定參與人數。比如,四男四女,就分為兩隊。每隊輪流,一輪一人射三箭,每隊要射對方女子帽上之鈴。先射下六枚鈴者勝出。如若在一炷香內,雙方都沒能將鈴全部射下,就由射下鈴多的一方勝。特殊規則:那方女子若自己膽怯而退出了圈,罰那方只留一女一鈴,女子身體不可動頭可動,由這方射三箭。鈴落,則這方贏。鈴不落,則換位。這方男子站圈中不動,手中持帽,由那方女子射之。射落,換那方勝。射不落,兩方平手。勝者男子得敗者女子。”可那說完規則,又說,“鈴動如風,風帶來年雨水,此習俗是保佑風調雨順五穀豐登。”
“意頭雖好,就是驚險了些。”皇帝看看貴女們這邊,多數花容失色,“萬一箭射到人,可怎生是好?”
可那月瑩起身說道:“陛下,箭頭鈍鐵,又是小箭,而系鈴的是草線。便是射到身上,只會疼,不會危及性命。”
月瑩的話並未讓大周貴女們的臉色好看多少,但皇帝放了心。放了心的結果,便是問都不問皇太后和皇后的意思,金口要親眼瞧瞧這一射鈴,大周出一隊三男三女。不過,對於勝者得敗者女這樣粗狂的規則,以敗者女向勝者跪獻美酒三杯,代替了。
殿上,大周群臣和群女立即掀起一片私語。
墨紫冷眼看到大求使臣們面露得色,而那十位美人笑容傲慢,這是對勝局勢在必得了啊。暗暗搖頭,“黃大人”太高估他的臣下之女了。這一個個雍容華貴的女子,她瞧著,一大半到了圈裡會嚇暈過去。
這次,可那沒有說大話。射鈴,確實是大求的新年習俗。但,一點都不像他們說得那麼輕鬆。箭頭雖鈍,以急速射來,打在身上會很疼,萬一中了腦袋呢?就得看對方射手的功夫好不好,還有被射的女子身手夠不夠敏捷。
大求貴族玩這個,女子多是低賤出身,傷了殘了,無所謂。雖然也有貴族之女戴鈴,但射手絕對是大求數一數二的。目的也不盡相同。想娶貴妻的,想嫁勇夫的,想獲皇族青眼的,或是想得名和利的。
然而,現在是大求射手要對付大周戴鈴的女子,心術不正,要折磨一下人也不是不可能。不知道這邊會選誰上場當箭靶,也不知道那邊會選誰開弓射箭。墨紫再往影子裡縮了縮,直到認定自己安全。
皇帝自作了主張,皇太后和皇后面面相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