才見到了母親,然而,母親的降臨只是一次次短促的會面而已。母親總是神秘地降臨,倏然之間又神秘地消失。
我的臉綻放著笑容,我掠奪了姚媽的所愛,我要讓這個鮮花般的女孩遭遇到我和鴿子、斑鳩所經歷的苦難,我要讓這個女孩嘗試到無盡的恥辱,我要把她送到地獄中去生活——也惟有如此,我才能報復姚媽。於是,我把桃花帶回到了我的那座充滿男人們菸草味的巢|穴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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背叛記3(1)
我的內心此刻像刀鋒一樣尖銳,像寒風一樣在呼嘯著,為了讓桃花消失得無影無形,我決定讓那啞巴女人也同樣地消失。因為我烏珍不能忽略一種現實: 由於我的疏忽,我讓這個啞巴女人看到了我的臉,只要我與她在任何一種場景之中相遇,她都會認出我的。
當我趕到瓦寨時,我已經喬裝改變了我原來的形象。在這種時刻,我的形象一定像魔鬼,而不像人,因為到了天黑的時刻,我那張魔鬼似的臉一定會讓那個啞巴女人失聲尖叫。然而,我不會讓她尖叫——我會結束她的性命。
就在我到達瓦寨時,星空一片燦爛,瓦寨顯得寂靜,隱隱地可以聽到一陣狗吠聲。我進入了竹籬圍成的柵欄,在一片寂靜之間,我聽不到任何聲響,我摸黑推開了窗戶——結果是沒有尋找到那位精明的啞巴女人。她已經提前離開了瓦寨。我想她一定逃走了,或者去尋找姚媽了。就這樣,本該在我手下結束的一條性命——逃逸出去了。當晚我離開了瓦寨,在那個瓦寨女人趕到姚媽之前,我從容地鑽進了被子。我用絲綢被子矇住頭,我想像著姚媽失去女兒的那種悲慘的絕望,我在竊笑。啞巴女人是在第三天黃昏趕到驛館的,那幾日,我一直在等待這個女人露面,因為我相信這個女人無論如何都會露面的。姚媽之所以把女兒託付給她,足可以說明姚媽對啞巴女人的信賴以及啞巴女人對姚媽的忠誠。有一點可以說明,姚媽之所以選擇一個失語的女人撫養女兒,是想讓她內心的秘密永不洩露。她達到了一個目的,讓她不為世人知道的女兒在小小的瓦寨生活了十七年,但如今,這個秘密已經被我陰暗而復仇的心靈揭開了。
第三天曙色降臨時,我彷彿看到了那個瓦寨女人正在步履艱辛地趕來。在我印象之中,那個瓦寨女人有一雙漆黑的眼睛,它顯得仁慈,也許,姚媽當初就是信賴上了這種仁慈,而這種無限之境界的仁慈離我和姚媽都已經很遙遠了。
第三日的黃昏顯得很漫長,我像以往那樣穿戴好了1932年冬日的絲綢棉襖,站在門口揮舞著香帕。我知道,我只是在演戲和看戲,我生活在驛館的日子已經不長久了。黃家文始終未露面,他一直帶著他的隊伍四處遊走。此刻,我對黃家文之所以感興趣,並不是為了簡單的肉體關係,而是為了從這個世界獲得殺戮的資訊。我沒有等來黃家文,卻等來了從瓦寨趕到驛館的啞巴女人,我在姚媽看見啞巴女人之前就已經看見了她。她顯然距離我們的現實生活太遙遠,她驚恐不安地在門外徘徊著,挎著一個包,忽而望著驛館大門,忽而縮回頭去。看上去,她走到了驛館門口,簡直是在等待一場磨鍊,一場從未經歷過的人生磨鍊正等待著她。
而姚媽呢,她正拉著一個驛妓的手向一個男人走去,她總是每天晚上扮演著這樣的角色: 把她驛館中的驛妓推銷給每一個男人,她惟恐驛妓們推銷不出去,惟恐驛館遭遇到冷落。當她剛剛走向一個驛妓時,啞巴女人看到了她,啞巴女人急切地奔向前來,叫出了姚媽的名字。直到現在我才瞭解了姚媽的真實姓名: 姚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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姚媽的臉色突變,彷彿那些厚重的脂粉也無法掩飾這種變化,她急切地把啞巴女人引向一個角落。到我看戲的時刻了,啞巴女人使盡了渾身的力量正在用手和麵部的表情比劃著姚媽的女兒失蹤的訊息。姚媽的臉一陣比一陣蒼白,一陣比一陣扭曲。我看到了絕望,真實的絕望。到了我消失的時刻了,我應該回到巢|穴中去了,我已經預感到,我真正離開驛館的時刻,不是明天,而是此刻。我不能讓啞巴女人看見我,一旦她那雙漆黑的眼睛盯上我,那麼姚媽也會由此盯上我。
時候還早,我不想讓姚媽解出女兒失蹤的秘密。因此,那天晚上,我策馬回到巢|穴。回到巢|穴以後我才發現,二爺沒有留在巢|穴裡,整整的一夜,他都沒有歸來,也沒有人知道二爺上哪兒去了。第二天上午,二爺也沒有歸回。下午,二爺回來了,他說回老家看望了母親一趟,我問鴿子的病治癒得怎樣了?談到鴿子,二爺的神色突然興奮起來,他開始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