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悸空空一片。
“你的法號便是義淨。”
“是,師父。”
人生太匆匆,來不及看清一切,便已錯過了一切。這世間,再也沒有大清才子慕清寒,也再也沒有子喬,有的只是空空靜靜的義淨僧人。
自靈堂回來,靜嫻就發了高燒,幾日幾夜胡言亂語,永壽宮中到處飄著草藥的味道。弘曆焦急萬分,每日下朝便直奔永壽宮,他不知道自己何時竟這樣害怕失去,想起皇后擔憂的臉龐,他又糾結萬分,一個人可以同時愛上兩個人嗎?
靜嫻的思緒越來越亂,越陷越沉,她看見沁雪嬌美的容顏瞬間變成了雪媛蒼白的面龐,那深深的眼眸又像是秀貴人滿含怨怒的無奈。她掙扎著大喊“皇上”,回應她的只有空靜陰森的烏鴉啼鳴,她莫名的恐懼,卻猛然想起每每在他身旁相護的弘軒,便大喊著“弘軒……弘軒……”
聽人說,相愛的人都會有心靈感應,弘軒在府中喝茶時茶蓋砰然落地,心內陣陣疼痛,他可以感受到靜嫻的聲聲呼喚,他慌忙衝向府外,一躍到馬背,直奔宮內,“嫻兒,我在,我一直都在。”
弘軒去了養心殿面聖,他知道自己不能見到靜嫻,見皇上愁雲滿面,便尋了個理由,為皇上吹奏了一曲。永壽宮離養心殿甚近,輕悠的簫聲隨著空氣跳躍到永壽宮,像是枕邊人的輕聲呼喚。
靜嫻迷惘中只覺得前方有絲光亮,她聽著那熟悉韻律便向前走著走著……一直看到了寬敞的欒花錦棚,看到了織錦擔憂憔悴的面龐,還有,窗前那已然泛舊的宮燈,弘軒,還好有你在。
慧賢皇貴妃的金棺暫安於靜安莊殯宮,皇上親自執筆寫了多首輓詩,以示悲憫惋惜之情。翊坤宮雖是陳設猶在,卻空空蕩蕩的失了人氣,靜嫻向皇上要了溪薇來永壽宮侍奉,這也定是沁雪所願。
陽光明麗,一掃往日陰霾。靜嫻大病初癒,站在院中痴痴望著浩渺蒼穹,女人,這樣一段絕美的年華便瞬間隕落。
“主子,落常在來了。”小信子從旁稟報。
靜嫻驀然回首,望著那張“陌生”的嬌顏,精緻的妝面楚楚動人,靜嫻望著她躲閃的眼眸,揚起手,毫不猶豫的扇在了落微的左臉旁,“啪”的一聲,清脆響亮。
落微身子一顫,火辣辣的臉龐有些發麻。
“這一巴掌,我是替貴妃所打,打你吃裡扒外。”
靜嫻揚起手,又是一聲清脆的聲音,“這一巴掌,我替你自己所打,打你攀附權貴。”
織錦忙伸手攔住了靜嫻再次舉起的手臂,“主子,仔細手疼。”
靜嫻咳嗽了幾聲,怒目圓睜,掏出袖中的信甩在了落微的面上,“他剃度了。”
落微沉著頭,紅腫的臉上滿是清淚,她彎腰顫抖著拾起了信箋,看著那兩行蒼勁的字,“紅塵阡陌,我應劫而來”,她苦苦一笑,粘在雙睫上的晶瑩決絕的滴在紙上,心疼又無奈的哽咽道:“他便是我的劫。”
“貴妃的仇,本宮會記得。”
落微緊緊將信護在胸前,眼睛直勾勾的望著宮門處,丟了魂兒似的走了出去。
乾隆十年,註定是一個多事之年,府中著人稟報,說是有不知名的人給府中送了幾封信箋,那些信箋送到靜嫻手中的時候,她也大吃一驚,那分明是嘉妃與裕太妃暗自往來的信箋,雖只有幾封,但言語中盡是機關算盡。靜嫻不知此人意欲何為,只好按兵不動,小心翼翼的讓織錦收了起來。
這宮中與嘉妃是死對頭的人除了自己,還有誰呢?她冷笑一聲,宮中的女人無形之間便早已成了死對頭,再想下去,怕是多餘了。
“人間四月芳菲盡,山寺桃花始盛開。”在這樣一個春暖花開的季節,本是可以遊湖賞花,臨亭對詩,未想到一代朝臣鄂爾泰竟在這亂紅紛飛的四月駕鶴西遊,皇上悲痛萬分,輟朝二日,又遵從先帝的遺詔,給鄂爾泰配饗太廟的尊榮。
鄂爾泰的逝世,朝中瞬時風雲詭譎,以張廷玉為首的張黨獨佔上風,有些大臣如牆頭草般投靠了張黨,弘曆雖不多言,但心裡明淨的,他一向是讓兩黨相互牽制,以備無患,現下怎可讓張黨舉手遮天,植黨樹私只能走上亡國之路,他不過是想尋個合適的機會,徹底剷除朋黨。
朝臣提心吊膽,後宮亦是暗藏洶湧,嘉妃笑裡藏刀,被冷落了幾月後,因鄂黨勢力減弱,嘉妃、林嬪說話的架子也明顯大了許多,更讓她如虎添翼的是……林嬪竟然在這檔兒,有了身孕,她本就驕縱,現下見到了旁人更是目中無人。靜嫻也受了她幾次氣,奈何人家的肚子爭氣,她只能忍氣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