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回了鄂州老家,裴氏又追到了鄂州,對魚玄機打罵不已,據說侍女綠翹的腿就是在那個時侯被打瘸的。魚玄機不得不重返長安,到咸宜觀出家為女道士。對於這樣的結果,李億未必還會感激溫先生。昆叔說過,半個多月前,李億曾趕到鄠縣與溫先生大吵了一架。溫先生死的前一天,李億又再次出現。這一切都說明李億才是兇手。”
國香道:“李億確實可疑,但魚姊姊決計沒有捲入謀殺溫先生一事。”溫璋道:“李億如此,魚玄機又何嘗不是恨溫先生入骨呢。她與溫庭筠明明有師徒名分,但溫先生在京師的時候,她卻從來沒有過來往,便是明證。對不對,魚鍊師?”魚玄機不答,顯是已經預設。
李梅靈突然又插口道:“可是美人醉不是宮廷秘藥嗎?李億官職卑微,又在外地做官,魚鍊師不過是個道士,他們怎麼可能得到美人醉?”溫璋嘿嘿了一聲,道:“魚玄機可不是一個一般的女人,她有很多辦法能得到她想要的東西。”
大堂一時陷入了難堪的沉默。眾人怔了怔,終於明白京兆尹話中之意,一齊將目光投向李可及。他自稱已經扔掉的那瓶美人醉,是不是就給了魚玄機?旁人或許不知道,李言卻是聽勝宅的人提起過,李可及經常出入咸宜觀。一個是宮中紅人,一個是女道士,除了用男女關係來解釋外,實在想不出還有其它原因。
正各自揣摩不已,韋保衡突然得意地插口道:“我知道李億怎麼得到美人醉的。”頓了頓,見無人主動問他,只得自己說了出來:“御醫韓宗劭就是李億的親舅舅!”
便在此時,兩名差役役帶著韓宗劭走進來,稟道:“尹君,御醫韓宗劭帶到!”
詢問之下,韓宗劭當即承認道:“三個月前,李可及確實是向我要過一瓶美人醉。”溫璋問道:“你跟李億是甚麼關係?”韓宗劭看了一眼魚玄機,大方地道:“他是我的親外甥。”裴玄靜問道:“韓御醫,李億有沒有向你要過美人醉?”
私送密藥非同小可,給同昌公主一瓶倒也罷了,畢竟她是皇帝最心愛的同昌公主,若是承認給過外甥,那追究起來不免後患無窮。韓宗劭深知其中利害關係,是以一時遲疑。可是魚玄機早已經在場,京兆尹或許早已經知曉內情,現在出了命案,知情不報,刻意隱瞞,不免罪名更重。他心中反覆權衡著輕重,終於小心翼翼地答道:“李億的確向我要過一瓶。”頓了頓,又補充道,“不過那是五年前的事了。”
李言道:“五年前,李億應該在京師門下省任補闕。”韓宗劭道:“嗯。那時候李億還跟魚……鍊師在一起。有一天,我喝醉了,說有一種叫美人醉的奇藥,臨死的時候吃最痛快,不但沒有任何痛苦,還有如仙如醉的感覺,所以才叫美人醉。李億聽了很好奇,就想要一瓶,說是要為他自己死前做準備。我一時腦熱,就答應給了他一瓶。”李言問道:“李億知道這是毒藥麼?”韓宗劭答道:“當然知道。”
裴玄靜問道:“那李億應該也不知道人被這種藥毒死後,身體也不會腐壞了?”韓宗劭躊躇了起來,回想了半天,才道:“當時我喝醉了,不記得提沒提過這些。不過我應該沒有告訴他這些機密,我是知道宮中的規矩的。”溫璋冷笑道:“你明明知道宮中的規矩,可是你還是將美人醉給了李億。”韓宗劭一時無語,低下了頭。
溫璋一拍桌子,喝道:“來人,馬上籤發公文緝捕李億!”立即有差役應聲去叫書吏辦理。
裴玄靜又問道:“韓御醫,你肯定宮中只流出過兩瓶美人醉麼?”韓宗劭點頭道:“這等奇藥宮中都是有嚴格數目的,我弄出兩瓶來,已經是力所能及,費了九牛二虎之力。”
便在此時,一陣急劇的“叮噹”聲傳來,京兆府外的懸鈴又狂響起來。溫璋一揮手,立即有差役奔出去檢視情由。裴玄靜突然有所感應,道:“會不會那隻烏鴉又來了?”轉身便往外奔去。溫璋一見,立即醒悟,也急忙趕將出去。李言及眾差役莫名其妙,跟著蜂擁而出。
果見府門處一隻烏鴉正在撞鈴,甚是急促。李言大為驚奇,道:“呀,真的是早上那隻烏鴉呀!”頓了頓,又道,“是不是又有人掏了它的小烏鴉?”溫璋哼了一聲:“掏鳥人剛剛在西市處斬,誰還有這麼大的膽子?”裴玄靜道:“或許它是來報恩的。”
卻見那隻烏鴉停止撞鈴,在眾人頭上盤旋了兩圈,拍拍翅膀便飛走了。烏鴉撞鈴訴冤的故事已經傳遍全城,眾人正驚訝間,溫璋道:“走,看看去!”竟然以京兆尹的身份,率先去追烏鴉。走出幾步,又想起案情還沒有問完,便道:“叫所有人都跟著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