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記得是皇帝授予,不理其他了。
她依照婆羅門樂章的原調,用心吹奏——楊玉環對音樂部門具有特出的才幹,平時,她雖然較少吹笛,但一旦集中精神而吹奏,音量發出卻和諧自然,論吹奏的功力,她超過大唐的皇帝。
李隆基在她一曲既罷時,又飲了一口酒,衷心贊好,他向玉真公主說壽妃的笛超越自己的水平。
楊玉環被音樂吸引,可能也有來自偶然的靈感,她又吹,變了音階,部分照皇帝剛才所吹奏的,但在兩個轉節處,她自行增加了雙音轉換律,但在轉了之後,她放下了笛,稍帶羞澀地說出:“皇上,我不長於笛,轉聲太快,接不上了!”
“很好,很好,這已經了不起,你正式學過樂理的吧?你弄的那一個雙音,比我的好!”皇帝喜氣洋洋地說,在口氣中,他把自己的兒媳平等看待了。
楊玉環的面頰上紅暈未褪,慢聲回答:“我只是自己喜歡吹,沒有正式學!”
玉真公主此時自楊玉環手中輕輕地接過笛,悄聲說:“我想,該吃飯了,玉環,今天很難得,你先敬皇帝陛下一杯酒!”
楊玉環正要站起來,皇帝制止了她,平和地說:“大家一起飲盡這杯,我已說過,在玉真觀中,不可拘禮。”
他自行斟滿了杯中酒,一飲而盡。
楊玉環不能不飲,她也喝乾,照規矩,仰側一大杯。
午餐在愉快中進行,五十五歲的皇帝與在宮內時完全不同,他隨便地閒談各種事,似乎,他知道外面的事很多,他講一些故事,逼得楊玉環發笑——她自我忍抑,但無法完全做到,因為,皇帝不但口氣輕鬆,表情配合說話,也活潑而自然,有時使她無法忍住。
起先,她擔心在皇帝面前失禮,但是,在午餐的中途,她已能自然地應付了。她偶然也會發表一些意見,直到午餐結束,氣氛輕鬆而和暢。
飯後,玉真公主引他們到後園走了兩匝,再進入另外一間豪華的房間——那是待客的,皇帝似乎很熟悉,他先選了一個靠窗的位置,再命楊玉環坐。
於是,他隨便地詢問媳婦家人的狀況。
“家父在國子監,現在是國子學博士,除了教書之外,聽說,還參加修訂一部大典籍,和禮有關……”她回答,只說了一半,低喟:“我不大清楚!”
“那是開元禮,共一百五十卷,於開元二十年編成的,本朝制禮,在以前增損無定製,現在總算完成了,但尚有一些小出入,正在增補,令尊能參加這一項大典,很好,將來會名垂史冊!”皇帝忽然轉為正經地說。
“這有如此重要?”楊玉環茫然問。
“有時沒什麼,但在歷史上,這總是大事,開元禮一百五十卷,我想,一千年後,也一樣會受人重視的。”
“對我來說,毫不相干,我已經作了道士!”玉真公主笑著介面,“玉環,有些地方真看不出,你會是弄孔夫子那一套人的女兒!”
於是,皇帝和壽王妃都笑了起來,隨後,談話又轉了方向,玉真公主迫楊玉環表演新學來的婆羅門舞,她推辭。但是,好興致的皇帝終於不再避嫌,親自命她舞,而且說出了交換的條件:自己擂一次鼓。
楊玉環曾經聽已故世的武惠妃說過:皇帝擅長擂鼓,即使宮中的專司樂工,也及不上皇帝。於是,她在放馳中提出請求:“陛下先擂鼓!”
“玉環,”玉真連忙說,“皇兄剛吃過飯不久——”
“我也剛吃——”她搶著說,但不曾把一句話說完就發現自己逾越了,立刻忍住,自然然,她顯出了窘迫。
玉真公主當然覺到了她的逾越,但皇帝本人一點也不介意,起身說:“我先來擂鼓好了,剛吃過飯擂擂鼓,又何妨?”他說著,看了玉真公主一眼而問:“你這裡有合式的鼓嗎?”
“有,皇兄曾在此看過,但沒有擂——”玉真公主含笑引領他們進入樂室。
大唐天子健朗地走向樂架,自行選取一對鼓槌,再走向鼓,摩挲著鼓面,輕鬆地說:“我如入樂籍,可算一等鼓手,你這一隻鼓,只是三等的樂器,明天,我著人自大明宮搬一具好鼓來!”
他說著,擂鼓了!李隆基自稱是一流鼓手,真的不假,他手法嫻熟,發力勻稱,抑揚之間的韻味極好。
楊玉環在出神中叫了一聲好,連玉真公主也輕輕地按拍而叫了好,同時,在皇帝的示意下,玉真公主取了方響來配合鼓聲,楊玉環是愛好音樂的,當玉真公主取方響配合時,她也跟著在樂器架上選了笙,參加配合。
李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