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爺……”管家言又欲止。
“別墅。”簡短的對話完畢,車內又是令人窒息的沉默。
管家臉上依舊是一百二十分的微笑。
黑色的轎車在黃昏的公路上飛快的疾駛著。
夏盡涼拉著水管,水珠飛濺到花瓣上,一個個,都帶著極美的弧度跳躍著,劃過夏盡涼的手指向花瓣飛去。
空中的都有清香的泥土和花的香味。
“盡涼,盡涼……”
驀地,夏盡涼聽到那個無比親切的聲音,下意識的往鐵欄杆望去——
天都快要黑了,但還是留了一絲光亮,但,那點點光亮並不足以撐起天空。
吳慧英有些臃腫的身子在夕陽下散發著光輝,她的嘴角綻開的笑容,讓夏盡涼猜到了些許什麼。
她手裡高舉的小小的本子,隨著她的笑容一起綻放。
夏盡涼嘴角揚起一個好看的弧度,但——
隨著那黑色轎車的疾駛,刺耳的剎車聲,和,凌亂的喇叭聲——
一切,都變得那麼安靜——
夏盡涼的心跳似乎都停止了,她的周圍自然而然的升起一層玻璃,她一個人,什麼都聽不到,那些刺耳的,凌亂的,聲音——融進了她的血液裡,透過她的神經,傳入了大腦。
“姑媽……”她的聲音很輕,不足以,任何一個人聽見。
她邁著緩慢的步履緩緩向吳慧英倒下的地方走去。
夜幕已經緩緩地落下,明亮的路燈,無非是在提醒著,那刺痛的一幕幕。
那麼安靜的,兩行淚,滑過她的臉龐,只留下兩道彎彎曲曲的淚痕。
她緩緩地蹲下身,望著吳慧英那佈滿皺紋的臉。這個慈祥的女人,嘴裡還輕輕的喊著“盡涼”,血,染紅了天空,也染紅那個小小的本子。
管家的臉,蒼白了,他顫顫巍巍的撥了120,車很快就來了,夏盡涼跟坐上車,漸漸遠去。
宿伊澈望著車消失的地方,轉身,坐進了黑色的轎車,向那個方向駛去。
他的心,微微的顫慄……
醫院的走廊裡充斥醫藥水的味道。
她蒼白著臉,縮在手術室門口旁邊的角落裡,冰冷的純白色牆壁,冰冷的光潔的地板。
空蕩蕩的走廊裡傳來腳步聲……
他站在她的面前,遮住了打在她身上的燈光。
他一句話也不說。
她也一句話不說。
“病人現在的情況已經穩定下來,但下身癱瘓,估計很難痊癒,對不起,我們已經盡力了。”
一場雨,溼了所有;一句話,使她跌落地獄……
和十年前一樣,不,甚至比十年前更加的心痛,那種不能呼吸的痛苦,就像巨大的浪花,席捲而來,吞噬著她。
她緩緩的站起身,推開了他,向重症監護室裡走去,夏盡涼呆坐在白色的病床邊。吳慧英臉色蒼白,稀稀疏疏的頭髮散落在兩邊,病房裡,只有點滴的聲音。
她蒼白著一張臉,端坐在病床邊。
他站在她的身後,面無表情。
“我會付清所有的醫藥費的。”他的話在病房裡,聽得清清楚楚。
“宿伊澈,道歉。”她的聲音有些沙啞,但,卻無比堅定,她沒有起身,依舊背對著他。
“那不是我的事。”他雙手插/進褲兜,一個輕快的轉身,面容,冷如冰霜。
“宿伊澈,她是我姑媽。”她的聲音突然變得凌厲,再也沒有別墅裡的唯命是從,板凳因她站起來的大幅度動作而“嘭”的一聲倒下。
腳步聲停止——又是如初的那般安靜。
他把已經側過九十度的頭,又緩緩的轉了過去,推開門,走了出去。
夏盡涼滿頭大汗的跌坐在地上,但卻帶著極其平穩的呼吸。
眼淚,又不自覺的溢位眼眶,但還沒等眼淚滑落出來,夏盡涼便用手擦掉了,她不想自己,太軟弱,不堅強。
陽光散落在波光粼粼的水面上,折射出耀眼的光芒。
夏盡涼站在市中心大大的許願池邊上,蘇琉璃安靜的站在旁邊。
她的手心合實,感受著從手心傳來的陣陣涼意,她微微的低著頭,輕輕的觸碰到指尖。硬幣脫離了她的掌心,緩緩的向池中飛去,“撲通”一聲,便沉下去了,之後又是安靜。
她只要,姑媽好好的。
陽光下的他和她,身上鍍上了一層光。
蘇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