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種滿了一整個院子,花陰下還有幾隻貓臥睡著。再後來,我進出白翁家就有幾項固定任務了。送檔案,喂貓,澆花。
白翁家裡的貓不止是隻有他養的那隻肥貓要喂,還有流浪的野貓,過路的貓,他都在照顧著。又因為他獨居,在醫院忙的時候就由我回來喂貓。和白翁熟了之後,有一次我抱怨:給貓餵食可比您自己吃飯要準時!他呵呵笑:貓是有靈性的,它不說並不是它不知道,它不會說人話喊餓,自然得準時餵食了。
我當時心想,不就是一隻畜生麼,少吃一頓有什麼!
當天我去喂貓,肥貓瞅了我一眼喵了一聲,轉回身掉跳回沙發,不吃也不理我。就連院子裡的貓盆裡的貓食都沒有貓來吃。次日,白翁呵呵笑對我說:“它生你的氣吶。”我訥訥的臉紅。
終於,我還是問了白翁為什麼選中我的原因。他說那天他看到我給路邊的野貓包紮,於是覺得這小夥子人不錯。聽到白翁這麼說我很是羞愧,那天騎著腳踏車趕來醫院,也不知道哪裡來的野貓突然衝出來,我來不及剎車就撞上了。貓前腿受傷,我心中不安才給它簡單的包紮。腳踏車撞上路邊花壇,車頭壞了。那腳踏車還是借別人的,一想到要賠錢,心裡鬱悶就哭喪著臉。白翁是隻知其一不知其二!而我卻由此被他看中。
葬禮上看到那位老先生,我肚子裡對白翁的離世的悲痛化成怒火,若不是他已是白髮蒼蒼的老者,我定上去給他一頓打。雖然白翁從未和我說過關於出國那件事,但我始終認為白翁未能出國和他脫不了干係。特別是在聽到幫邊人的竊竊私語之後。
“那位就是到國外進修就沒再回來的那位。”
“都那麼老了,生活在國外就是不一樣,看上去很紳士嘛。”
“你可不知道,我聽說他從前作風問題大了去了,要不是家裡有背景院裡早把他開除了,更別說還保留黨籍了。”
“是嘛?”
“可不是,聽說他和老白還是同學好友,我看什麼好友,還不是為了自己的事情什麼都做得出來。”
“你是說百老出不了國的事情?”
“還不止呢,我聽說他是…”
“啊!不會吧!”
“還騙你不成,我媽以前是院裡的護士長,同一輩的事情她怎麼會胡說。當時他還沒出國,差點連累到白老……”
後面的我聽不清楚,到底他是什麼我也不知道。但透過那位女士的反應,想必是很重大的作風原則問題。白翁與他是朋友這點倒是少有人提起,連白翁自己也不曾說過。我仔細的看他,到是有一點點眼熟。白翁家裡有很多照片,大多是貓的,只有一兩張他與貓的合影。有一張上面是他與另外一個男人的,中間是隻貓仔。我問白翁,他笑著說那隻貓仔就是他懷裡這隻的曾曾祖貓,而那個男人他只是笑不說話。當時我猜那是他的兄弟吧,因為他看著相片的眼神如此溫柔。
葬禮結束了,白翁的家人這才遲遲出現,卻是因為要拿遺體與火化了。白翁曾說過他父親的葬禮他自己沒能參加,他笑著卻是苦澀的。
那老先生走過來,我懷裡的肥貓睜開眼睛,喵喵的嗚鳴。他伸出手,我戒備的看著他抱緊貓。那肥貓很不給面子的掙脫我跳進他懷裡。他揉揉貓頭,就像白翁在世時一模一樣,肥貓親暱的蹭他的手。
“謝謝”他說。
我不知道他的意思,他也沒再開口。他摸摸貓頭,低聲道:“我們走吧。”
現在偶爾想起白翁,還總是很懷念以前的日子的。喂喂貓,澆澆花。其實在帶我的日子裡,白翁的工作時間加長了,我也學到了很多做事做人。
我也已經是五十幾的人了,在院裡有了點名氣。說到我,偶爾還有人會說:那是白老的收山弟子!無論話中真誠幾分,玩笑多少,至少這世上不止我記得白翁。
我帶了不少實習生,其間也有喜歡貓的。令我欣慰的是,我五歲的孫女也很喜歡貓。貓是有靈性的,它總是安靜,不爭不搶。很多事情我們可能不知道不了解,但貓一定是知道的。
社會就像我的年紀一樣一直在發展,我也喜歡對那些年輕人說:青年人,樂觀些。很多時候她們的世界我是不懂的,比如她們會聊我不知道的明星,看我不知道的書,說我聽不懂的話,看到兩個年輕男醫生她們會用充滿愛和包容的目光看著,然後激動的笑。年輕人的世界我不懂,畢竟我已經是老古板了,但同時我也更能體會白翁的那句:青年人,樂觀些!
這和原小說無關,大家看著好玩就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