裡,她總是對我柔柔的笑著,輕喚我一聲,虹兒,可如今我所見著的她,面上早已失去鮮活的血色,她像塗滿了白色胭脂膏的睡美人,即便她最心愛的女兒又回到了她的身邊,她亦不會再醒來,她將永遠安靜的閉著眼睛,再不理會這世間紅塵之變……
我鼻子一酸,兩行淚順著面頰無聲無息的淌下,滴答滴答,落在她合起得手背上,身邊的文虹默默的看著我。
我後退一步跪了下來,深深一拜,千言萬語,欲語淚先流,依稀又見著了當日逼宮殉葬的那慘烈一幕,時隔經年,一時回憶起,竟還恍如昨日……
文虹隨在我身邊也跪了下來,我悄然觀察著她,她的雙眼十分平靜,看不到哀切,看不到感懷,我問,“那個人,是你的母親,你難道忘了嗎?”
她沉默著不答,一會兒扶著我站起身來,“先別說了,趕緊撒上磷粉火化,不管安排得多好,你做的這也是掉腦袋的事情,萬一被發現,可就完蛋了。”
倏地一下。
藍色的火苗竄起,很快蔓延至整個棺柩,淡藍的火光沖天,照印著面前,我們各自的臉,好漂亮的藍,就像天空的顏色,天空代表著,無盡自由……我淡淡的閉了閉眼睛。
便這般焚燒吧。
焚燼這個女子,她一生的愛恨嗔痴,一世的深情如許,再也不要被束縛在這樣的時代,再也不要磊磊掛念受盡苦難,我重新睜開眼,只見身邊的文虹,雙目也似沾染了這光,無比晶亮。
“你剛才問我,我是不是已經忘了她。”她轉過頭來,看著我,“我沒忘。只是,我對‘綰公主’這個身份的記憶已經變得很淺淡,能想起來的,只有一些空洞的回憶,就像是,那一切都不再屬於自己,而是別人所經歷過的事情……”我怔怔,才要開口,卻又被她打斷,“而你,雖然是個半路寄居的靈魂,沒有真正經歷過‘綰公主’所經歷的一切,但是卻漸漸承襲了昔日裡一點一滴的回憶與情感,變得愛她所愛,恨她所恨,在你心中,你將孝敏太妃視作自己的親生母親,將沂桀視為自己最為重要的至親,還有,你對十七皇叔……”她說到這裡,頓了一下,我目光顫動卻無法移開視線,直到她對我說,“從此往後,你不必再迷惘自己的身份,因為你才是真正的綰公主,傅陵枼氏,文虹。而我則是付糖糖,一個普通的,二十一世紀的女孩。”
我無法否認,彷彿一下子徹悟,這樣的徹悟,似痛苦又似安心,誰能明白如今我的心情,我苦苦一笑,文虹,不—付糖糖,她亦衝我笑著,我明白了,她這麼一趟來,便是來告別的,告別母親,告別過往……
火光燃盡之時,棺柩裡只剩下一襲白色骨灰,我們二人一同將那骨灰裝進了我事先備好的骨罈中,合上棺蓋後,再以紅漆膠融水注入進那小洞裡,重新以膠粘合,便是大功告成。
“好了,我終於可以安心離開了。”付糖糖幽幽嘆了口氣,“從此往後,我們就各自生活在各自的時代,不過我會時常惦記著你的……文虹。”
我笑了笑,輕點頭,對她道,“從此往後,各自天涯……各自珍重。”她握著我的手,慢慢的鬆開。
“只是有件事我覺得很奇怪。”她歪著腦袋,“你既然知道,我們三個其中一個,穿越到了百年之後的啟南,為什麼你不問問,你的結局是什麼?”
我將那骨罈子緊緊擁在懷中,一字一句道,“我的結局由我自己來決定,無關乎所謂的命中註定。”
“哈哈,”付糖糖可惡的挑著嘴角,“你倒是蠻有個性的,我挺欣賞你,你既然不在乎已被命定的未來,想要改變命數,我可以提醒你幾句,不過可惜的是,那麼這一趟寢陵之行,你就來錯了。”
“什麼意思?”我心裡陡然一涼。
“如果可以,我也願意看見歷史被改寫。”她眸子裡閃著銳光,“所以,千萬不要愛上十七皇叔。只有躲過了這場情劫,你才可以獨善其身,否則……”她不再說下去,只是仍然深深的看著我,我翕動著唇,很想問個究竟,心裡卻有個聲音說,絕對不行。最後,也只是沉默的與她對望。
“好了,我真的要走了。”她收了目光,轉身拾起那本書,“記住我的話,不過,你也可以選擇忘了。”
一閃身,便消失得無影無蹤,徒剩下我一人,靜靜的,站在這陵區裡,方才那一切竟如夢境一般,現下四周仍是陰沉的昏暗,我亦不敢再多做逗留,包好骨罈子,走出陵區,按照雋行給我的地圖,倒也算極快的找著了通往寢陵外的一條密道,沿路,無法不去想著那丫頭對我說的一番話,以為心該是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