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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部分

繞著荷塘跑,我便在他身後跟著,沐著明月荷香,清風滌盪,心情暢揚,咧開嘴笑,展開臂膀,像騰了雲駕了霧,飛出這院牆,掠過萬家燈火,凌波於萬頃湖上,踏著山巔,追逐翩鴻,一念間天涯,一念間海角,翻手碧落,覆手人間。

楚鳳簫聽見我的笑,邊跑邊回過頭來看我,唇上也帶著暢快的笑意,目光落在我的臉上,不知為何失了神,腳下沒了方向,身子一偏便栽向旁邊的荷塘。

“哎呀”一聲,風流倜儻的楚二少爺撲進了碧波銀浪中,打翻了荷葉盞,壓彎了蓮蓬杯,露珠兒潑灑,月下浣起一溜兒晶光匹練,竟有種不合時宜的美侖美奐。

我連忙快步過去蹲到塘邊伸手拉他,見他水淋淋地頂著一片大荷葉從池中冒出頭來,忍不住笑道:“這回可真應了景兒——曲港跳魚,圓荷瀉露……”

楚鳳簫大手握住我的,臉上掛著壞壞的笑,突地一用力,我的整個身子便向前撲倒,一下子落入了他的懷裡,兩個人一起摔進池中。

好在這荷花池子並不深,一陣掙扎翻騰,我和他先後從水裡冒出頭來,吐出一口臭水去,我揮拳捶他:“我好心拉你,你這傢伙居然咬了呂洞賓!”

他笑著,伸手便握住我的腕子,目光落在我的臉上,另一隻手伸過來輕輕撥開粘在我頰上的髮絲,之後就那麼自然地順勢勾起我的下巴,想要傾下頭來,卻又生生止住,胸膛起伏著,修眉微蹙,凝眸望進我被他驚嚇到的眼裡,我看到了他的疑惑,他的迷茫,他的不安,他驚醒般地鬆開我,雙手撐了池沿翻身上岸,然後伸手拉我出水。

識破真身

“沒生氣罷?”他蹲在那裡邊擰衣服上的水邊笑道,卻不看我,“方才是我過分了,以前從未這麼放肆過的,想來是被楚老大那傢伙附了身,回去要燒燒黃紙才是。”

被他這話逗得笑了,我站起身把衣服上的水擰在他的頭上,幸好衣衫寬大,溼巴巴地在身上堆疊著掩去一些曲線:“你們哥兒倆彼此彼此,該燒黃紙的是我,最好再請幾道符護身。”

“這話忒傷人,”他也笑著站起來,“我可是風流倜儻那一類的,那傢伙怎會同我‘彼此彼此’?!充其量他只能算是狗不理貓不喜的那一類,沒得比,沒得比。”

方才在池中莫名產生的那道奇怪氣場便在這幾句玩笑話中化於了無形,兩個人不再耽擱,溼乎乎地往回走,聽得他嘆了一聲兒道:“才買的扇子又暴斃了,明兒還得再去買一把來。”

“心靜自然涼,照你這用扇子的速度,不等夏天過去你就傾家蕩產了。”我笑。

“心靜自然涼,這話放在以前還算適用,現在麼,卻是說得到做不到了。”他話中有話,卻是說給他自己聽的,又怕我聽出來,乾咳了一聲笑道:“傾家蕩產也不怕,把楚老大賣了就是。”

“你覺得……會有人買麼?”我表示懷疑。

楚鳳簫笑得噴了:“那就只好讓這塊兒肉爛在鍋裡了。”

於是我也笑噴了,兩個人在這葉默花悄月光流銀的夜色裡肆無忌憚地縱聲取笑著那位此刻正一無所知地大夢春秋的某惡名昭彰的無賴,竟也有了種同仇敵愾的義氣。

回到內宅,各自進房前我忍不住問了他一句:“你……有白色的衣衫麼?”

他愣了愣,淺淺一笑:“你喜歡的話,我明兒就會有。”

我也淺淺一笑:“做你自己就好。”

轉身進屋,輕輕一嘆。

終究不是那一個,否則……也許我就可以義無反顧地傾盡我的所有。

我大概是個固執得不開竅的人,把海市蜃樓當做路的終點。不過好在我很現實很庸俗,幻想是幻想,實際是實際,很多人在生存問題面前選擇了偏離原路另闢蹊徑,我也會。但至少我現在還沒有被逼入絕境,所以我還可以用這海市蜃樓當做支撐我飛向自由的精神力量,而當有一天我終於也可以像那襲白衫一樣盪舟放歌時,也許這個素昧蒙面之人對我來說就不再那麼重要了。

噯,想那麼些有的沒的有個甚用,且看今朝、且待明日吧。

第二天醒來時,楚龍吟已經去前宅坐堂了。昨兒我搏得了一天的自由,今日不必伺候他。

飛快地起身,跑去伙房領了我的早飯——也不知道昨天楚鳳簫同這些廚子說了些什麼,我今天是領飯領得最晚的一次,竟然沒有人多說我一句,仔細檢查了粥和饅頭,也沒有被做什麼手腳,納著悶兒吃了個飽,分秒必爭地回到房間。

去燒水房一壺壺地拎來開水——今天死也要洗個澡,天知道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