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嶽從此不管爾事。“言罷,拂袖上車而返。
七竅攀留不及,心無主腦,退入衙內,大哭不休。珠蓮詢其所以,七竅將逆賊連累以及郝相拂袖情景告之。珠蓮聆言,恍如天半響一霹靂,遂與七竅抱頭相泣於內庭。久之,七竅曰:“事勢至此,徒泣何益?早知榮辱無常,甚悔當初不應復入都下。”珠蓮曰:“只想吾父奉命尋夫歸都,享受榮華。誰識逆賊悖叛,將夫咬著?倘天子有恩,充配蠻方,妻願隨之。如其斬決市曹,妻願死之。”言此復泣。
正泣之際,錦衣衛已發數十武士,手提縲紲,來到吏部捉拿七竅。七竅出,武士不由分說,擁上前來,套著頸兒,向外便走。七竅此際暗想:“前日一進一出,何等尊貴,今日頸加紲縲,倏作罪犯。”見得街坊百姓,人人觸目,又慘又愧,俯首而行。不過片時,已至錦衣衙門。武士稟入,錦衣升堂,將七竅帶至大堂跪下,欠身言曰:“尚書大人,莫怪小子無禮,小子乃奉上旨,審詢叛逆情由,大人可將實情對吾吐屬。如其矯強不認,小子請動天子之刑,得罪大人,休怪,休怪!”七
竅曰:“犯官自被妖掠去,受苦難言。即李赤諸人亦與犯官為仇,何暇與彼同謀,以逆天子?”錦衣衛曰:“爾既未通逆賊,別多宰輔,彼不攀入,獨攀爾躬耶?爾於平時自有叛逆之言與伊計議,此日悖叛,乃咬定於爾。爾如認之則罷,倘再推託,難免重刑矣。”七竅曰:“平日果有是心,不敢不認。犯官從未思及叛逆,如何認之?”錦衣衛拍案大怒,曰:“吾以爾為部中大員,全爾體面,爾乃不受抬舉如是。左右武士,與吾動刑!”武士同聲應諾,當將七竅按下,重責四十御棍。七竅忍著痛楚,哭向錦衣衛曰:“望大人恕饒,犯官實未有叛逆之心,皇天共鑑!”錦衣衛曰:“賊兒咬爾主謀,並非本衛有仇誣爾。
爾即撞破頭顱,總要將此實情認了口供,以復天子。“七竅抵死不認,錦衣衛又命武士笞以皮鞭數百,打得九死一生。七竅暗思:”認則必加斬決,弗認則責斥難逃,時耶,命耶?今而知宦途諸人真不少也。“思已,只得勉強向錦衣衛言曰:”主謀系吾,望大人筆超生路。“錦衣衛曰:”如是,爾將口供自行書來。“七竅含淚書好,交與錦衣衛。錦衣衛遂命武士監七竅於天牢。次日,上朝命復。天子旨下:”念彼南龍作宰,剖案如神,繼平海妖,萬民受福,恩施格外,斬決免之,充配西夷,無有歸日。“錦衣奉旨,即將七竅提出,點界充配。七竅回部,收拾衣服銀錢,與同珠蓮,並及解差,往辭郝相。郝相閉門不見。夫婦無聊,大哭而去。
一路之上解差呵斥,受盡了無限苦況。曉行夜宿,不覺來至通天嶺前。望見茅亭依然高聳,夫婦淚滴如雨,暗暗祝曰:“吾師有靈,當救吾夫婦於縲紲。”祝之已久,忽於嶺半見一老道飄然而來。七竅謂珠蓮曰:“嶺半老道似吾師也。可速去求彼救之!”珠蓮聞而諦視,曰:“果吾夫婦傳道之師。但當日亭中諄諄囑咐,言猶在耳,而今受此罪苦,將何顏面去會之乎?”七竅曰:“事到如今,不得不爾。從此名場利藪視如水淡,習道不至分心。”珠蓮曰:“如是,夫婦見師,唯跪地求救。”七竅曰:“然。”主意定時,老道已近身邊,俯首欲過。
夫婦走上前去,牽衣跪地,泣而呼曰:“吾師救我!師如不救,弟子此去,斷無生理。”老道驚曰:“爾夫婦在亭習道,近日何往?”七竅夫婦遂將郝相尋至茅亭,勸歸都中,官還原職,以及賊攀情事,一一詳言。老道曰:“爾夫婦不守習道規矩,滿貪名利,終非吾徒,吾若救之,二次又背師教,枉吾朝夕訓誨一番心力。爾其各打主意,師實不能救爾焉。”夫婦聞言,牽著衣兒,抵死不肯拋放。老道曰:“如為師救爾脫此苦難,下次被人引誘,復悖師教,又何說乎?”七竅曰:“再悖師言,願遭慘報。”老道曰:“既然如斯,吾自有法救爾。”言尚未竟,解差促曰:“速行,速行!不然,遲過日期,吾等難於覆命。”老道曰:“此二人系吾弟子,祈看吾面,不必解之。”解役曰:“七竅夫婦乃天子要犯,解至西夷受罪。
何處野道,敢在中途阻滯?將呈稟究,恐爾亦有不便。別人閒事休管,吾等要趕途程!“老道曰:”吾有金銀與爾。爾等淹留在外,俟期限滿後,方回覆命,不亦兩得其全乎?“解役曰:”解至西夷,要討文書一角,以復鐘相。鐘相亦要此確據,方知人犯收到。如何誑得過耶?“言畢,催促前往。夫婦二人跪地不起,解役怒,橫拖而行。拖有數百丈之遙,七竅、珠蓮已呼救聲嘶矣。老道趕上前來,謂解役曰:”可將二人釋放,與爾金銀二百。“解役不允,又將夫婦拖至前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