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府中。但見過巷穿街,頃到相府,炮聲三震,貫耳如雷。七
竅下輿,文武官員迎入客廳。香茗獻罷,導至華堂參拜丞相、夫人,然後轉到綵樓,拜見小姐。拜畢,與小姐雙雙共出,交拜成禮,同入洞房。七竅用目一觀,新娘兩旁丫環數十,左右排列錦簇花團,兼之洞房內外紅氈鋪地,床榻之屬精美難名,七竅此時勝入月宮會妲娥,幾不知此身尚在人世間矣。交杯後,導至廳前,眾官陪飲,雅樂齊奏,入耳悠揚。
飲至更餘,內婢十二各執紅鸞,彩燈一道,跪請新貴入房。
七竅來至房外,眾婢獻茗求賞。一一賞訖,春容、春花二婢高炳蓮炬,匯入房中。珠蓮以為新郎系前日繡樓所視者,心甚悔恨,俯首悲啼。春容曰:“姑爺已入房矣,姑娘何不迎之?”珠蓮曰:“春花,問爾姑爺是不是七竅?”七竅答曰:“賤名正七竅耳。”珠蓮又謂春容曰:“再問爾姑爺,有八裂否?”春容問之,七竅不解。春花曰:“賀吾姑娘,姑爺以前之七竅,今化為一竅而不通矣。”珠蓮曰:“是如前之七竅,而加以八裂,吾今夜願獨宿焉。”春花曰:“綵樓前交拜之時,姑娘豈未偷視?”珠蓮曰:“以前日所見之醜,不屑觀之,一視目中,令吾愈增憂氣,所以至於此際,吾目尚屬緊閉,未嘗一睜。”春花笑曰:“人言女子心毒,吾不之信,茲以姑娘之閉目待夫,始信之矣。幸而七竅不尻,如果似老僕之七尻八裂,姑娘今夜不要八尻九裂乎?”珠蓮以春花之言妙而解頤,微睜雙目,見得七竅人品俊秀,視不轉睛。春容曰:“姑娘將姑爺之竅數清乎?”珠蓮羞不自禁,遂命諸婢散去,夫婦同寢。
次日,相府復設筵席,以款七竅,連飲三日,然後夫婦同歸館驛,朝見拜母。郝相愛婿心切,急為調停,出仕海南太守,走馬上任。七竅夫婦辭別相府,直投海南。
虛靈子天外閒遊,早知七竅海南上任,忙墜塵世,化一漁子,手持巨蚌,叫賣而來。七竅素居山村,從未見此巨蚌,乃命家僕呼至輿前,詢曰:“此蚌得於何所?”漁子曰:“在海角得之。”七竅曰:“售市何用?”漁子曰:“巨蚌肉甚鮮美,可醫百疾,老年食此,又能益壽延齡。”七竅曰:“要銀幾何?”漁子曰:“大人海南上任,吾輩皆百姓也,如其喜之,願以奉敬。”言已,捧獻七竅。七竅命僕接過,交與庖人。賞之以銀,漁子不受而去。
一日,宿於海南西面館驛之中。晚膳呈時,七竅夫婦陪母共食。老母曰:“皰人今夜所獻何物,味美過於珍饈,食入心間爽快之極。兒可與吾常沽此物焉。”七竅曰:“此物非它,乃漁子在海角內所得之巨蚌也。彼雲是肉能消百疾,兼可延齡,不易得之。”言猶未已,春花曰:“婢子入廚,見庖人烹此巨蚌,其肉已成女子之形,漁人再不捕之,必將成精害世。可命百姓多罹巨蚌以烹之。”珠蓮聞此,心甚不安。適春容自廚內出,持得蚌殼兩扇,獻與老夫人。夫人愛其晶瑩,帶入衙內。
自入衙後,珠蓮常以禁罹巨蚌與七竅言,七竅從之。遍帖示禁,如罹蚌者,與殺人同罪。百姓見示,無不訕笑是官必蚌之子孫所轉,故愛蚌如是。又有訕之曰:“是官必以蚌為妻,其所禁乃在於是。不然千載以下,未聞禁蚌之條,何至彼而獨出此示乎。”此言一張,海南億兆嘈嘈雜雜,是處皆然。七竅在衙,尚未知也。
正心子聞得虛靈子所言,七竅所配,乃珠光之魂附郝相女屍在任,遂來海南地界,化一道長,結緣市鎮,口中常吐四語云:“山水無緣卻有緣,仙子又為水怪纏;道人不利須逃去,自此宜尋洞裡安。”居民不服者,問於老道曰:“海南太守不禁賭,不禁嫖,不禁宰殺耕牛,獨於下車之日禁止捕蚌者,何也?”老道笑曰:“吾有一聯,汝等記之。作官不恤民,豈可稱為民父母;下車專愛蚌,其中必有蚌妖精。”老道言之,士民和之,多事者以紅箋書好,夜粘太守衙門,傳入衙中。七竅命人訪查,皆雲老道所作。七竅怒,當即下令,遍於所轄之地,捕擒道士。凡習道者,盡皆棄此他往,而海南於是無復有道士跡矣。
三緘聞此訊息,入洞問之老道。老道曰:“氣數如斯,不可強也。”三緘曰:“是人禁道,道祖豈能容哉?”老道曰:“挽此禁道之人,其任還在汝躬。汝宜勤習道妙以待之。”三緘聞言,默然而返,只意日日苦煉其道。
無何而母疾重矣,參苓罔效,叩禱無靈,氣息奄奄,竟歸陰府。母故未久,父疾旋生。剛將母厝深山,而父又亡焉。三緘悲悼欲絕,忙命家僕購材厝父。安厝停妥,墓廬而居。老道時至廬中,層層引入,而三緘已過道中之半矣。
一日,老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