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禎往前走了一步,好讓昭陽帝將自己看得更清楚一些,一字一句俱是諷刺:“陛下可仔細看清楚明白了,我這張臉,可與陛下有半分相似之處?”
燭火搖曳中,梁禎的臉清晰印在了昭陽帝的雙瞳之中,這確實是一張英氣逼人的青年人的面龐,與當年的梁家二郎有七分相似,昭陽帝從未懷疑過,梁家上下,只有梁禎父子倆是這般模樣的,更何況梁禎腳掌上的紅色胎記,也與當年那僅與他有過一面之緣的孩子生得一模一樣。
只是梁禎此刻的神情太過篤定了,不似有半分做偽,昭陽帝渾身冰涼,忽然就不確定起來,如果這個人不是他的孩子……
“陛下此刻是否後悔,當年不留情面地賜死了那位廢太子?”梁禎笑得邪肆,彷彿聽得什麼十分有趣的事情一般興致盎然。
昭陽帝握緊的拳頭不可抑制地顫抖著,當初……當初他自是不信他的太子會行厭勝之術謀逆犯上,那個孩子是他一手帶大的,什麼品性他一清二楚,皇太子他雖耳根子軟又任性卻最是孝順,起初太子犯錯,即便滿朝文武都要他將之廢了,他還是想一力保下來,直到後來東宮巫蠱案發,偏偏那個時候,梁禎出現了,在他對太子最失望的時候他最思念的兒子失而復得了,又被他知道了當年是謝家人殺了他最愛的人,讓他父子分離十幾年,他怎能不恨,因為遷怒更因為想要將帝位留給梁禎,他順水推舟賜死了他的太子,但是現在,梁禎說,他根本不是他的孩子。
“你這個混賬……你騙朕的,你是故意說這話騙朕、氣朕的……”昭陽帝又是一口鮮血咳出,已是語無倫次。
梁禎“嘖”了一聲:“陛下何必生氣,你我雖非父子,陛下這卑鄙行徑我卻是學了不少,也不枉我與陛下有緣。”
“你……你什麼意思?!”
梁禎輕眯起眼睛,嘴角盪開一抹近似溫柔的笑:“五殿下乖巧可人……便算是父債子償吧,更何況,他身上還流著謝家人的血。”
“你這個畜生!”
昭陽帝激動抬手想要抓梁禎的衣襟,被梁禎隨意一推,便毫無抵抗之力地倒回了榻上,他不停地咳著血,大聲喊人,嘶啞的聲音不斷在寢殿內迴盪,卻始終無人應答。
梁禎立在榻邊,冷冷望著他:“陛下為何這般激動?我與五殿下本非兄弟,又有何不可?”
昭陽帝雙目赤紅,緊咬住了牙根:“你到底……是什麼人……”
梁禎淡道:“自然是我爹的兒子,否則陛下以為我身上的胎記打哪裡來的,自然是因為我也是我爹的兒子。”
“朕不信!”昭陽帝又一次激動起來,“他怎會有其他的孩子!這不可能!他沒有成婚他那樣的個性絕不可能做出與人私通之事!”
梁禎閉了閉眼睛:“原本是不會的,可都是被陛下逼得啊,陛下要送我父親去死,我爹只是想給父親留下一點血脈而已。”
昭陽帝的臉上全是不可置信,顫抖著聲音道:“你是他給蕭君泊生的孩子,他竟然這樣也要給那人生下一個兒子,他怎敢……那朕的兒子呢……朕的兒子又在哪裡……”
梁禎目光冰冷,望著昭陽帝,漠然吐出那兩個字:“死了。”
皇帝駕崩
夜色漸深,寢殿之內愈加陰冷昏暗,安靜之中只聞跳動的燭火,在黑暗中噼啪炸響。
望著痛苦悲憤不堪的昭陽帝,梁禎無聲冷笑:“慶惠太后知道你以帝王之身為我爹孕子,認定我爹會禍國殃民,又怕殺了他會傷了與你的母子情分,便將我爹送去了宮外的廟中,我爹在廟裡偷偷生下了我,我才出生沒幾天,你的人便找到了他,將他帶回了宮中,你要他親眼看著你生產,想以此感化他,可惜他不為所動,在你生下孩子昏睡過去後,你的皇后來了,她怕那個孩子會搶了她兒子的皇太子之位,叫我爹把那個孩子一塊帶走,我爹才回到廟裡,皇后的兄長謝崇明就帶著人追殺了過來。”
昭陽帝的牙根咬得咯咯作響,面容已猙獰扭曲,梁禎不以為意,繼續道:“我爹早有察覺,知道自己難逃一劫,不忍那個孩子跟著他一起赴死,請廟裡的小和尚去安樂侯府送了個口信,要他們來把孩子抱走,可惜沒等到侯府的人過來,謝崇明帶著追兵已經到了,慌亂之中我爹抱著孩子上了山,最終被逼得跳崖而亡。”
這些事情早在幾年前梁禎被帶到昭陽帝面前時,安樂侯便已經與皇帝稟明瞭,之前皇帝一直以為第二次將人放出宮殺害的也是他的嫡母慶惠太后,所以當年那位母后皇太后活了沒兩年便“病逝”了,直到從安樂侯口中知道事情是謝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