個幾乎沒在外人面前露過臉的小兒子。
祝雲瑄對暥兒幾乎是不聞不問的,逼迫著自己不要放太多感情和心思到那個孩子身上,祝雲璟怎會不知他那些糾結的心思,卻故意要在他面前提起,就是想要他真正正視暥兒的存在。
見祝雲瑄看著信忽然又愣了神,手邊的茶都快涼了,高安示意人過來給他換一杯,輕聲喊他:“陛下……”
祝雲瑄回過神,輕抿了一下唇角,吩咐高安道:“去按著上次給定國公世子生辰時備的賞賜再備一份一樣的,送去閩州……”
他的目光落到了一旁坐榻邊的窗臺上,那一排竹編的玩偶已經在那裡擺了有好幾年,雖有小太監時常擦拭一塵不染,顏色卻都已變得黯沉。
當年……當年梁禎說的那句“臣只有這些小玩意兒能留給他了,還請陛下無論如何也要交給他”,他其實一直都記得,只是一直以來他對孩子的態度都是逃避,連自己都不敢送東西給孩子,更別提是幫梁禎送。
長久的沉默後,祝雲瑄再次開口:“將那些竹編玩偶也一併送過去吧。”
冥冥之中
冬至過後兩天,祝雲瑄去了一趟沅濟寺,自他登基後每一年的這一天,都會來這寺廟裡給早就故去的母后做一場法事,已成慣例。
當年還有梁禎陪著一起,如今卻只餘他一人。
老住持的誦經聲在大殿之中久久迴盪,祝雲瑄輕輕摩挲著手腕上的那串佛珠,虔誠地在佛前拜了又拜。
日薄西山之時,他才起身,與老住持互相行了佛禮。見他眉宇之間始終鬱結著憂色,鬱鬱寡歡,老住持寬慰他道:“陛下仁孝,先皇后自會有上天庇佑,您不必多憂。”
祝雲瑄嘆道:“其實也不單是為了母后,朕今日來這裡,還想為個孩子點一盞長明燈,護他喜樂安康、歲歲平安。”
他將早就寫好的生辰八字遞過去,老住持看罷,告訴他:“若是這個孩子,三年之前就已經有人為他點過燈了。”
祝雲瑄怔愣了一瞬:“已經有人點了燈?是什麼人?”
“是小梁施主,三年前他離京之前,最後來了一趟這寺廟之中,為這個孩子點了一盞燈,指引他通往往生之路。”
祝雲瑄吶吶道:“……是他。”
“是他。”
渾渾噩噩地從大殿裡出來,祝雲瑄木愣愣地站在迴廊之下,冷風拂過面頰,他卻渾然不覺。
原來他想做的事情,三年前梁禎就已經做過了,儘管他們的目的並不一樣,可所願所想卻都是為了那個孩子。
到了這一刻,他突然開始後悔,當年沒有將真相告訴梁禎,對他是否太過殘忍。
高安在身後輕聲喊他:“陛下……”
祝雲瑄恍然回過神,喃喃道:“隨朕去後頭走走吧。”
漫無目的地走在寺廟之中重重疊疊的亭臺樓閣間,拾階而上,登上高處,目光四處掃過,卻再看不到那於涼亭之中與人對弈的愜意身影。
站在寺院中最高的塔樓之上,整座山廟的風景便盡收眼底,遠處的山林溪流在落日之中彷彿鍍上了一層金色的光,倦鳥已然歸巢,來來去去的僧人正趕在入夜之前挑回最後一擔水,所有的一切都井然有序,只有站在這裡看風景的他,最是格格不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