Goodbye;thecoolworld。I’mleavingyoutoday。Goodbye;goodbye;goodbye。
Goodbye;allthepeople。Thereisnothingyoucansay;tomakemechangemymind;goodbye。
窗外有雨過天晴的跡象。大概終於要放晴。
第一部分 第4節 四月雪
3月21日
伍爾芙說,生命的核心一片空蕩蕩,就像一間閣樓上的屋子。
我近日在閱讀她的作品。比如《奧蘭多》。我這樣喜歡這個天才的靈魂。有深刻孤獨和錯亂。她在遺書最後寫:
“假如還有任何人可以挽救我,那也只有你了。現在一切都離我而去,剩下的只有你的善良。我不能再繼續糟蹋你的生命。”
就這樣我看到在春光明媚的英格蘭鄉下,淡定的陽光帶著矢車菊的香氣,鋪滿整間房屋。鵝毛筆與厚質的紙張摩擦,發出輕微的悅耳聲響。這個終生在愛與死之間作繭自縛的天才,最後是在精神病,性取向,幻聽幻想的折磨之中死去的。她在尋找生命的核心。但是隻找到一間空屋。盛滿了孤獨的疾病。
我從語文書的扉頁上剪下她的照片。我喜歡她捉摸不定的意識流風格。命途亦是捉摸不定的東西。
他們又開始吵架了。我隔著房間聽他們可笑的爭論。
我的天。
四月。清明。天氣驟然放晴。多日不見的和煦陽光。天空呈現淡定的淺藍。雲朵絲絲凝固。蟄伏在地下的人們有了各式各樣的舒展姿態。班主任在牆上添了一條標語。
時光以一種不緊不慢的速度壓迫過來。誰都明白她的意義。透過鏡片看到的只是世界的虛像。這些深度近視的孩子和我一樣夾縫求生。但是別人的姿態要比我來的堅韌得多。墨魚他們穿著短袖衫打球。看起來這樣的簡單與健康。晚自習之前仍然和十禾在後山吹風。看見這個春天最長的日。景色非常壯麗。泥土溼潤,有嫩綠萌芽,白色的鞋子總是要被弄髒。十禾比以前更加沉默。看到天空中不知從什麼地方飛起的風箏,寂寞的鳥兒圍著它盤旋。我伸出手遮擋夕陽刺入眼睛的光線。瞬間看到條條明暗相間的幻象,如同時光流逝。
不知道這是我最後的留守。在這人間四月春曉煙花的季節。一場漫長的闊別緩緩迫近我予取予求的混亂生存。
史鐵生說,孩子,這是你的罪孽,亦是你的福祉。
那天晚上我和十禾在回家的路上碰到有露陰癖的男人。我和十禾恐懼地躲避。感覺非常噁心。
回家之後儘量不去想這件事情。平靜的洗澡,看書,在60瓦的檯燈下做題。被一道數學卡住,心情煩躁,於是起身,吃母親送來的水果,喝牛奶。閱讀了一小段《聖經》。夜色深濃。大概是因為有云,星辰很少。
躺上床之後又聽見那個人在拉大提琴,聲線脆弱而拘謹,斷斷續續,如泣如訴。我猜測這個人應該有著極其抑鬱的性情,隱忍而且孤獨。我知道已經凌晨。仰望天花板上隨窗簾飄動而變幻不止的陰影,詭異至極。無法入睡,於是起床,用透明的水杯接一杯水,獨自翻閱《聖經》。約翰福音第三章第七節。最後一句話,耶穌對尼哥第母說,你需要重生。
我在這裡停住。合上書。關燈。在5點的時候終於陷入沉沉睡眠。
四月有著此去經年裡最鼎盛的一段荒涼生活。但其中有蓬勃生機。春花已落,夏葉未老。彌望滿眼的青翠。讓人隱隱察覺世間零星殘存的美好景緻。黃昏被拉得無限漫長。優美得像穿越紙間的一場電影。夜幕純淨的鈷藍在暗紅的霞暉中漸漸顯影,像是暗室裡未成形的相片,於藥水中有隱約可見的影跡漸漸清晰。植物瘋狂生長。像我們瘋長的狂躁情緒。十禾始終穿潔白的制服襯衣與細腿的黑色長褲。站立的時候桀驁而脆弱的樣子。卻潔淨如同主莖頎長的矢車菊。那晚的落日尤其壯美。光線被捏成碎片從掌心流出,漫長無盡。十禾突然對我說,堇年,換一次選擇,我寧願沒有出生。
我意欲勸慰她什麼,可是開口卻只知道輕輕嘆息。
良久,她說,走吧,回去了。我們於是走進燈光煞白的教室,只見教室裡已經坐滿了在奮筆疾書的孩子們。忽然間我想起葉芝說,這世上眼淚太多,你不會懂的。這個抑鬱的詩人,終生愛著一個奇怪的女權主義者。無疾而終。這個感覺像我們對於未來的固執單戀。
我開始知道生命的脆弱,亦是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