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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部分

這裡還要繼續解釋一下。說起來他們是腳手架施工隊,其實也不僅僅只幹紮腳手架的活。腳手架是隨著工程進度一層一層紮起來的,紮起來之後,將來還要一層一層拆下來,所以,他們在整個工程建設中一直跟隨著基建工程兵服務。在紮起來和拆下來兩個時段之間,他們也沒有閒著,而是跟在基建工程兵後面當小工。反正基建工程兵在施工的過程中也需要小工,與其另外找,不如就用這些搭腳手架的民工。這樣,當時黃鑫龍他們與基建工程兵的關係實際上就是師傅與小工的關係。這種關係對其他人沒關係,對黃鑫龍就是一個接受不了的關係。他是退伍兵,基建工程兵也是退伍兵,並且說實話,當初在部隊的時候,黃鑫龍他們作為野戰部隊的偵察兵還多少有些小瞧基建工程兵,現在搖身一變,大家都退伍了,怎麼這些基建工程兵的退伍兵就成了師傅,而他這個野戰部隊的退伍偵察兵就成了小工了呢?特別是這些基建工程兵由於是集體退伍的,所以,雖然退伍了,但組織還在,感覺自己仍然是人民子弟兵,因此對黃鑫龍他們這些民工非常客氣,具體地說就是人民子弟兵對老百姓那種客氣。而事實上,基建工程兵當時也確實稱呼黃鑫龍他們為“老百姓”。這種稱呼和態度,其他民工感到親切和受用,有一種可以受保護甚至可以犯一點小差錯的受用,但是,黃鑫龍卻覺得特別彆扭。黃鑫龍與這些基建工程兵差不多是同一時期退伍的。基建工程兵退伍的時候,集體來到了深圳當建築工人,黃鑫龍退伍的時候,回到老家當了供銷社的售貨員,現在碰在一起,他們憑什麼稱呼黃鑫龍“老百姓”?當然,“老百姓”並不是貶義詞,而是褒義詞,表示“軍人和老百姓一家親”的意思,更表示人民子弟兵對人民有責任的意思,比如危險時刻衝鋒在前保護老百姓的責任,但也是那種“不能把自己混成普通老百姓”的責任。可是,黃鑫龍是那種需要這些基建工程兵保護的“老百姓”嗎?他不習慣,不服氣,受不了,甚至無地自容,因此,他必須離開腳手架施工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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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市公司》二(2)

黃鑫龍離開腳手架施工隊之後好長一段時間,肖仲明都覺得對不起朋友,他認為如果黃鑫龍不上腳手架,而是留在工棚做飯,那麼就不會與基建工程兵接觸,不會直接被這些基建工程兵退伍兵稱做“老百姓”,因此也就不會離開施工隊了。所以,黃鑫龍的離開他有一定的責任。可是,黃鑫龍自己卻從來沒有這麼想。他認為,基建工程兵稱呼他“老百姓”只是他離開施工隊的導因,而不是根本原因。根本原因是他對深圳的認識。

透過幾個月的特區生活,黃鑫龍對深圳有了進一步的認識。他認為國家之所以在深圳建立特區,主要原因是深圳挨著香港,而這一優勢的最大受益不是體現在建築施工上,更不是體現在搭腳手架上,而是體現在進出口貿易上。他甚至聯想到在遠房舅舅三癩子手下的那些日子。日子雖然不長,黃鑫龍卻也弄清楚了三癩子是做走私的。走私是什麼?黃鑫龍想,走私無非就是一種逃避關稅的進出口貿易嘛。三癩子為什麼能發財?黃鑫龍又想,還不是與進出口貿易有關嘛。這麼七想八想,黃鑫龍就想清楚了。要想在深圳發財,就必須最大限度地利用深圳特區的真正優勢,而當時深圳最大的優勢就是進出口貿易。於是,黃鑫龍決定離開腳手架施工隊,去做進出口貿易。

黃鑫龍決定離開施工隊的時候,把想法對肖仲明說了。肖仲明聽了之後,半天沒有說話,掏出香菸,讓黃鑫龍抽。黃鑫龍不抽,肖仲明就自己抽。邊抽邊想,想著黃鑫龍說做進出口貿易是假,聽不得“老百姓”稱呼是真。等一根菸差不多快抽完了,肖仲明也想好了,使勁地把煙掐了,放在地上,然後用腳踩住,再碾幾下,說:“我上腳手架,你來做飯吧。”

黃鑫龍有些感動,婉言謝絕,並一再強調自己真的是想出去做進出口貿易。

肖仲明愣愣地看著黃鑫龍。

黃鑫龍認真地點點頭。

肖仲明勸他慎重,說:“做進出口貿易當然比紮腳手架有出息,但作為一個退伍兵,農村戶口,沒有學歷,沒有後門,上哪有機會做進出口貿易呢?”

“事在人為。”黃鑫龍說,“機會是碰出來的。不出去碰哪裡能有機會?”

肖仲明嘆氣。

黃鑫龍說:如果一輩子在這裡紮腳手架,那還不如在老家當售貨員呢。

肖仲明看黃鑫龍一眼,說是啊,如果我要是能在供銷社當售貨員,才不出來燒飯呢。

黃鑫龍想起一句話,一句《三國》裡面曹操說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