鵝毛代替)給一位傷員洗傷口,方夢袍從她身邊走過時僅僅看了她一眼,她就像觸電似的打了個哆嗦,結果鵝毛戳進傷員的傷口,疼得傷員險些昏了過去,為此她歉疚了好幾天。
“春霞,現在的形勢越來越緊張了,聽說蘇區四周道路上處處築起了碉堡,密得麻雀子都飛不過。我還聽傷員們講,現在中央兵工廠、制幣廠、印刷廠的有些機器裝置都已經埋起來了,看樣子……”
餘下的話馬麗沒說下去。周春霞打著呵欠叫她別說這些喪氣的話,一邊脫了衫衣鑽進了被子。所謂的被子其實只是一床被套,裡頭塞的是揉軟後的稻草,蓋到身上嘩嘩作響。馬麗睡在困極了的周春霞旁邊,忽然“撲哧”一聲笑了:
“哎,你的被子是不是送給傷員了?我睡的也是稻草被子,有時冷得夠戧,不過心裡還是挺暖和的,對吧?”
馬麗說著向春霞身邊靠了靠,這時她發現周春霞在抽泣,趕忙撐起半個身子,拍孩子似的拍著她:“春霞,你怎麼啦?害怕了?我剛才是瞎說,瑞金不會有什麼事的!這裡是蘇維埃的首都,有那麼多部隊保衛著,你害怕什麼?”
誰知周春霞越哭越傷心,馬麗見勸她不住,只好使了個小伎倆:“哎,別哭了,我聽見江先生回來了。”
周春霞果然止住了哭,她抽著鼻子說:“馬麗,你不要和別人說。我,我是擔心我哥,萬一,萬一他帶兵來打我們,你說怎麼辦?他原先,殺過根據地的好多人,報紙都登了,我們不曉得。你說,要是我們在山上他在山下,我要不要開槍?”
馬麗愣住了,但很快有了主意:“天底下哪有這樣巧的事?但如果他真帶兵來打我們,你又看見了他,當然要……開槍。”馬麗這後兩個字說得非常遲疑。
周春霞一陣哆嗦:“那是……就不知道到時,我是不是敢下手。”
“好了好了,別去想這些十三不靠的東西,睡吧。”馬麗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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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已深,江採萍仍舊未歸,隔壁的楊蘭英她們已歇息,周遭很安靜,牆角里不知名的小蟲子“ ”地顫聲唱著,讓馬麗陡然生出幾分傷感。
不知何故,她近日老想著錢副師長,想他幾時能回來結婚。她不是盼著做新娘,而是擔心做不了新娘。經她手出院、重返戰場的二十幾個傷員中,如今已犧牲了七個,戰鬥還在繼續,子彈是不長眼睛的,錢副師長能否回來真成了一個問題。
許是認床的緣故,這一夜馬麗睡得不踏實。她夢見錢副師長掛了花,靜靜地躺在手術檯上,臉白得像石膏,手術檯兩旁淅淅瀝瀝地往下滴血,那一刻她的心像是被人摘了,一陣悸痛讓她醒過來。
江採萍不知何時回來了,這會兒睡得正香,聽著她輕快的小呼嚕,馬麗可以想見她是多麼的忙碌。在醫院工作的這段時間,只要靜下來她就會想念她。她認為江採萍是個了不起的奇女子,以前只知道她為革命貢獻了自己最寶貴的兒子,到醫院後才知道她的丈夫劉松在攻打贛州時犧牲了。從此,馬麗便常常為江採萍難過,並經常想些奇怪的問題,諸如她會不會經常想念劉松和小強,還有日後她還有沒有機會做媽媽什麼的,疑問麻絲般在腦海纏繞。她希望江隊長能從悲痛中擺脫出來,繼續擁有一個女人應該擁有的生活。為此,她特別留意住院的每一個傷員,甚至還為採萍建了一個“檔案”,以便從中遴選出適合她的如意郎君。
紅翻天 第十八章(4)
也許是她為江採萍定的標準過高,本子上名字寫了幾十個,可每個名字後面都被她無情地打了個叉,畫來畫去只剩下陳醫生一個。可當她好心好意為陳醫生做媒時,陳醫生不但一口回絕了她,還趁勢向她表白心跡,嚇得她落荒而逃,為江採萍做媒一事也暫時擱淺。
如今躺在床上,聽著江採萍勻稱的鼻息,陳醫生白皙、清秀的臉一晃一晃地浮出來,月亮般照著她,讓她百思不得其解。她不明白陳醫生為什麼放棄江採萍。她想,今後得抽空讓她和陳醫生見上幾面,興許陳醫生就會改變主意了,到時只怕江採萍看不上他,誰叫他是個剛剛“自新”的醫生呢?
這麼信馬由韁地想著,馬麗漸漸墜入了黑甜鄉,等她醒來時天已大亮。想到離醫院還有一大段路程,馬麗飛快地穿戴好,衝到院子扯了把正在洗臉的周春霞的頭髮:
“為什麼不叫我?你想害死我啊!討厭鬼,下次跟你算賬。隊長,妹子們,歡迎下次到醫院來,我們方院長講了,如果搞到了鹽不要忘記給我們啊!再見!”
馬麗來不及和採萍細談,匆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