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直往前走,不料身邊的他突然不見。回頭找,看到他在一個攤子前流連。
走回頭到他身邊,他手上正拿著一個竹蜻蜓,眼神有些發怔。
“羅什……”
他彷彿突然醒轉,將竹蜻蜓遞給我看,輕聲說:“不知小什會不會喜歡這個時代的玩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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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咬著嘴角笑,點點頭:“是爸爸送的,他都會喜歡。我答應過他,我不在的半年裡,只要他好好聽外公外婆的話,我就會給他帶爸爸的禮物。”
他偏頭,偷偷擦掉眼角的淚,轉身對著店主說:“店家,這個我要了。”
一直到西市關門,他都在攤子上尋找玩具,買了一大推東西。空竹,我自己也玩了一下。用繩子旋轉中間的一個啞鈴狀的滾軸,可惜我功力不高,滾軸老師要掉下繩子。九連環,形制沒有後世的複雜,但解鎖的原理一樣。我小時候從來不耐煩解,現在拿到手,玩了幾下,不耐煩了。他接過我手中的九連環,沉思一下,然後試著解開一個鎖。接下來的鎖很快解開了。我目瞪口呆地看著整個過程,大概用了不到五分鐘。心裡想著,讓小什解的時候一定要計時,看看他能不能超過爸爸。還有脫落,木偶,陶哨等。我們回未央宮時,四隻手都快提不動了。
夕陽西下,柳絮在風中飄揚,絨毛邊被金色陽光然出柔軟的觸感,飄在肩上,軟在心裡。這樣柔媚的春天傍晚,與心愛之人過著兩人世界,相視一笑的溫馨。整個胸腔承載不住幸福感,溢位喉嚨,化成無意識的情歌。看他目不轉睛地凝視,突然發現我居然唱得是《在那東山頂上》。
我對著他燦爛一笑,索性放開喉嚨唱,將我的幸福傳染給其他人。但願,這世間有情人終成眷屬。
街頭突然出現叫罵聲和扭打聲。與羅什對望一眼,急忙走上前。看到十幾個街坊民眾,扭住兩個僧人,叫喊著要送去衙門。
“僧人居然宿妓,不怕遭天譴嗎?真是沒王法了!”扭住僧人的幾個百姓嚷嚷著,一臉氣憤。
“我等宿妓又如何?國師鳩摩羅什非但有妻,還有使命宮妓做妾。白日拜佛,晚上宿著眾女子,聽說已有妾室懷孕。我等與他相比,不過偶爾宿妓,根本不算犯法。”那個被扭住胳膊的年輕僧人不滿地大聲辯解。看他們衣著談吐,應該是寺廟中的下層僧侶,並沒有見過羅什。
百姓憤怒了,有人大喊:“這等惡僧,還敢狡辯。索性送給陛下,讓陛下去發落。”話音剛落,便得來一片贊同聲。
羅什的臉煞白,上前一步想要說什麼。我趕緊拉住他,在他耳邊低聲說:“這當下,你出面也無濟於事,先回去吧,我自有主意。”
他凝重地看著我,再看著依舊嚷嚷自己無罪的兩個僧人,點點頭,步履沉重地與我一起回到宮中的居所。
我掏出一包東西放在他面前,開啟給他看。他疑惑地盯著我:“針?”
我點頭:“是針,不過不是一般的針。”
他帶上眼鏡,用指尖跳起一枚針,放到蠟燭下仔細觀察:“確實不一般,沒有針眼。”
我揀起一枚,放進嘴裡嚼。他大驚失色,掰住我的臉,便要我吐出。我哈哈大笑,再撿一枚遞到他嘴邊:“你也吃吃看,味道還不錯。”
我低頭看這枚針,猶豫著伸舌從我手指上捲入口中,小心地品一下,猛地看向我:“是糖?”
“恩。”這可是我在食堂廚房讓師傅用了一天時間做出的針形巧克力,外形非常逼真。幸好來的時候是冬天,現在天氣也不熱,所以一直能保持針的形狀。
我正色說道:“羅什,娶妻一事,已是你此生最大的汙點,何況納妾。外人並不知你我四十年的情感,也不知這些送來的妾室其實已基本遣散。那些底層僧人,會以你為榜樣,為自己的情慾找藉口。這樣下去,你的聲譽會受損。所以,你需要用一些手段,證明你有神力,唯有你才可娶妻。”
他看了看面前逼真的針,抬眼問我:“這是否也是羅什的記載中寫過?否則,你怎會預先知道並準備這些假針?”
我笑著點頭,他還是那麼敏銳。我將《晉書》裡那段背出:“諸僧多效之。什乃聚針盈缽,引諸僧謂之曰:‘若能見效食此者,乃可畜室耳’。因舉匕進針,與常食不別。諸僧愧服,乃止。”
我拉著他的手到床邊坐下,溫柔地說:“羅什,明日姚興應該會來問你如何處置這兩名僧人,你需要做這場戲。”
見他低頭默不作聲,他應該還是心有愧疚的。有些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