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小姐,別想太多了,我們還是先回營地去吧。”一旦脫困,我又想起了閃爍其詞的李康與那本古籍畫冊,那才是揭開秦朝“方眼怪人”秘密的關鍵鑰匙。
被擊昏過去的人已經失去了痛感,小刀的鋒利又絲毫不遜於外科手術刀,所以,隨著兩行紫黑的汙血噴濺在地,那個人已經永遠地失去了自己的右手拇指、食指,可以捲鋪蓋放棄槍手這份工作了。
這就是“富貴險中求”的江湖,兩根手指可以為他換來幾萬美金,此生卻從此開始與槍械無緣。
面臨絕境,他沒有其他的選擇,所有人都一樣,必要時保命才是活著的關鍵。
回程之中,我身邊坐著的是飛月,而顧傾城有意避開了與我靠在一起的機會,坐在另一輛車子的駕駛室裡,保持著沉思的靜默姿勢。以追擊開始的半夜行動,卻以探險隊的絕對失利而告終,所有人的情緒都變得沉甸甸的。
“風先生,既然這麼危險,你為什麼還不選擇回頭?”
飛月在用一塊灰色的絨布仔細擦拭著自己的雙槍。這種外形彪悍的槍械,或許只能在城市近戰中使用,只有對於我們的同類才能顯現出它的殺傷威力。要想拿來對付龍格女巫,還是顯得勢單力薄了許多。
我搖頭低嘆:“找不回蘇倫,我永遠都無法回頭了……”
她還小,應該無法體會那種在戰火與險境中鍛煉出來的真情。如果能放棄並且忘掉蘇倫,我也許早就離開這鬼地方了,就像衛叔和僱傭兵們放棄陷入凶地的孫貴一樣。在我心裡,蘇倫的分量重於一切。
“啪啪”兩聲,飛月將彈夾裝好,揮手插入腰帶上的槍套裡,轉頭望著側面的灰色群山:“風先生,世界上那麼多好的女孩子,弱水三千,何必只是牢牢守著眼前的一點?”
她的臉頰上,帶著一抹奇怪的潮紅。
我也跟著轉頭,抹去車窗上的一小片水汽,淡淡地笑著回答:“很多事,你是不會懂的。”
與蘇倫之間的深情,沒有人能懂,因為任何人都不可能像她那樣,與我一起重新經歷沙漠營地裡那些一環緊扣一環的生死變化。正如沒有人能在楓割寺下的玻璃盒子裡重新拯救關寶鈴一樣,曾經的事不會重演,蘇倫是我沙漠之行的唯一,我又是關寶鈴北海道之行的唯一。
男男女女間的情感,像巨大的肥皂泡一樣,既顯現出五顏六色的瑰麗,卻又存在無法預知的變數,說不清什麼時候燦爛出現、什麼時候黯然破滅。
吉普車顛簸了幾下,後座上的一個隊員忽然期期艾艾地開口:“風先生,我想請教你一下……隧道里的女人,究竟是什麼怪物?怎麼可能在狙擊步槍瞄具裡,瞬間移動了二百餘米?”
他是曾在洞口參與狙擊行動的第四個人,當時的話只說了一半。
我扭頭看著他那張困惑而悲哀的臉,保養良好的長槍被牢牢地抱在他懷裡,槍管護木緊貼著他腮邊青色的胡楂。從他握在槍管上的那隻牢固穩定的左手,我能判斷出,這是一名訓練有素的優秀狙擊手。
“我看到了物體高速移動時的幻影……人類的身體是無法達到這種速度的。家師米蘭曼曾經說過,狙擊手只應該相信自己的眼睛,並且要時時主宰瞄具裡的獨特世界,在視野所及之處,我們就是毀滅一切生命的死神之手。”
他的目光中,恐懼、惶惑、冷酷、絕望不斷交替著,像是一張放映黑白默片的殘舊幕布。
我的目光敏銳地捕捉到塑膠護木上鏨刻著一條狹長的銀色閃電,在灰黑色的背景下,分外醒目。
飛月驚愕地問了一句:“米蘭曼?狙擊大師米蘭曼?”
他點點頭,凌亂的頭髮抖了抖,又露出左側耳邊一個半寸長的微縮閃電文身。
後座上還坐著三個人,每個人手裡都抱著狙擊步槍,臉上顯出掩飾不住的嫉妒表情。其中一個,斜著眼睛瞟了他一眼,鼻孔裡無奈地“哼”了一聲。
同行是冤家,並且狙擊手是戰爭中最獨斷專行的兵種,所以彼此之間的競爭、攀比非常突出,幾乎到了水火不容的地步。正是基於這一點,戰鬥指揮官很少在每個作戰小隊中安排兩名以上的狙擊手。
“狙擊大師米蘭曼的高足,卡庫先生,伊拉克戰爭中的狙神,對不對?”另一個狙擊手怪腔怪調地出聲了。
第三個人則用力拉開車窗,憤憤不平地把嘴裡的菸頭“呸”的一聲吐了出去,隨即極度不滿地冷笑著:“憑什麼他一個人拿的佣金超過我們三人的總和?難道說,他一顆子彈能抵得過三個人三支槍的殺傷力?哼哼,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