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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部分

有他們來到,她的寶貝女兒也不會相思刻骨,神情憔悴。她卻一絲沒有想到,若是無當日眾人入谷,她也不會被從那萬丈地底救起,她是個天性涼薄之人,心中除了自己和寶貝女兒外,哪裡還會想到他人的恩惠。

既是心中不悅,自然是大發脾氣,谷中一干弟子可就糟了殃,終日不是被打便是被罵,有時脾氣上來了,連親生女兒也不能倖免。公孫綠萼自是對她這娘也是敬而遠之,這幾日便很少上主峰去見她,只是在後山中採藥,今日一時無聊,忽然想到谷外走走,這才劃了一條小船外出,實則她內心深處卻是暗暗期盼那楊過來絕情谷,自己能在谷口見到心上人。

眾人上得船去,那小舟正好容下五人,公孫綠萼竹篙撐動,已是劃入樹叢中,船行洞中,那溪洞山石離水面不過三尺,眾人須得橫臥艙中,小舟始能劃入。舟中地方狹小,程英便臥在周志重懷中,二人聽著彼此的心跳,想著毒傷治癒有期,心中皆是喜樂無限。

劃了一陣,出了那狹洞,眾人立起身來,見山色清幽,神清氣爽,行得三四里,溪心忽有九塊大石迎面聳立,猶如屏風一般,擋住了來船去路。那公孫綠萼卻手上不停,小船直往石上撞去。眾人閱歷甚豐,知其中必有蹊蹺。

舟行甚速,霎時已與那大石相接,公孫綠萼竹篙點出,但聽得機括之聲,石上瞬時裂出一人多高的縫隙,小舟劃入。眾人向身後望去,那大石不知何時又已恢復原狀,絲毫看不出機關痕跡。轉眼間,小舟已至溪水盡頭。

眾人棄舟登岸,公孫綠萼道:“各位請在此稍後,我去看一下我娘情況,稍後即來。”天竺僧這幾日行走,未曾多事休息,此刻甚是疲累,當下眾人便在原地坐下歇息。盞茶後,公孫綠萼回來,道:“各位來得正是時候,我娘昨日閉關,試圖打通腿部經脈,沒有七日是不會出關的,各位請隨我來。”

眾人繞開主峰,直去那後山,行得數里,陽光照射下,谷中花團錦簇,紅花綠樹,美麗異常。那初到此地的朱子柳與天竺僧固然是瞠目結舌,就連到過此地的周程二人,也是頗為迷醉,均是暗想,若是在此處結廬而住,倒也快樂。

眼前轉過一道彎,叢林間一襲飛簷透出,周程二人對視一眼,想起了當日種種情形,心中皆是百感交集。公孫綠萼道:“那邊有一處情花坳,大師可以在此取樣。”天竺僧行至花圃邊,看那花朵紅白相間,顏色嬌豔無比,似芙蓉而更香,如山茶而增豔,大是驚奇,道:“這情花乃是上古異卉,我本以為世間不再存在,豈知在這中原大地,仍有餘種。”伸手去採摘。

公孫綠萼急道:“小心花刺!”語音未落,天竺僧已是摘得一朵,五指張開,那食指上已是鮮血淋漓。朱子柳大驚,急搶上為其包紮,天竺僧微笑道:“我沒事,這點毒傷還不夠,還得多刺些。”他心存神農嘗百草之念,程英身中三毒中兩種藥性皆知,唯有這情花毒他只是在佛典中見過,因此意欲服毒自試。

天竺僧已出家多年,心中自是波瀾不起,些許的情花毒根本無甚大礙。朱子柳大驚道:“師叔,你已年邁,怎可以身犯險?”天竺僧道:“我平生最執著於這醫道,如今,這傳說中的情花就在眼前,怎能錯過?”堅持要試。他二人皆是以梵語對答,周志重等無人能懂。見那天竺僧忽躍入了情花叢中,周志重大驚,他雖知原著中天竺僧為解情花毒不惜以身試藥,但此時見到,方才感覺到那捨身於醫的高大情操,心中既是慚愧又是欽佩。

那天竺僧站在情花叢中,雙腿被萬刺所扎,鮮血淋漓,眾人皆呼:“夠了夠了,聖僧請出來罷。”天竺僧搖頭道:“份量還不夠。”當下以身就地躺倒,在花叢中打了兩個滾,全身皆為花刺,方才立起身緩步走將出來。行至花叢外,身子一軟,便即摔倒。朱子柳大驚,飛步上前攙扶時,只聽得天竺僧說得一句:“三日後”,便即暈去。

眾人手忙腳亂將天竺僧扶進屋去,見那天竺僧雖是昏迷中,卻猶自面帶笑容,心中皆是佩服。公孫綠萼道:“眾位便安心在此歇息,這幾日的飯菜我會為諸位送來。”周志重心下頗為感激,將她送至門外。看著她削瘦的肩膀,柔弱的背影,周志重忍不住道:“正所謂,‘多情自古空餘恨,好夢由來最易醒’,姑娘慧質蘭心,應能明白在下語中之意。”公孫綠萼步履微頓,復又緩步向前,輕輕的嘆息聲中,傳來了淡淡的聲音:“此情可待成追憶,只是當時已惘然。”周志重矗立半晌,心中只是不斷思索那詩句中的那抹淡淡的憂傷,也是渭然長嘆:“罷了,我自己枉稱道心,也還未擺脫這世間的感情,又有何資格去勸戒他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