坊坊主,位五品,名霍期,家中三代為匠,皆是宮廷匠師,一手雕刻墨模的功夫出神入化。
此人處事極為圓滑世故,手腕了得,常行走宮廷,這麼多年,應是誰都不得罪,將中庸之道玩的爐火純青,是以,是大京有名的“老好人”,當然,手上也是真有本事的。
古緋想著有的沒的,墨卿歌這時候寒暄完,退了下來,墨家的人都圍繞在她身邊,她狀若無意地瞥了古緋一眼,一側身,就將她身邊起先一直遮擋的人影露了出來——
湖藍斜襟衣衫,廣袖大帶,一身如日暖人的俊逸氣度,卻是樂清泊無疑。
古緋當沒看到墨卿歌的挑釁,真要打壓對方,自然要從最為得意的地方來下手。
第一場的比鬥在司儀敲響銅鼓後開始,從一號木牌開始,依次上到樓閣臺子上展出自己的墨丸。
第一個上場的是為矮小精幹的師父,一身短襟衣袍,眼神有怯懦,一看就是小作坊出來的。
他深呼吸了一口氣,鼓起勇氣,從懷裡摸出一細絹包裹的墨丸來,竟是連墨盒都沒有。
底下想起唏噓的鬨笑聲,甚至還有缺德地師父大聲地鬧將起來,“連墨盒都沒有,趕緊滾下去吧……”
那人面色難堪,他握著自己的墨丸,雙眼通紅,好半天不吭聲。
“這位師父,請展出墨丸。”司儀上前提醒道。
那師父感激地一點頭,趕緊拿出墨丸。
古緋眼力好,她看的清清楚楚那是枚飛燕樣式的墨丸,靈動如真的翱翔翅膀,微仰起的頭,像是真要振翅欲飛一般。
連墨盒都無法制備的,自然是請不起藝師了,只見那師父看著自己的墨丸,一瞬臉上的神色就安靜下來,他向司儀要來筆硯,只能用最原始的法子來讓眾人品鑑。
不慌不忙的研磨,有序有度,待一小汪的墨汁濃郁似夜之後,那師父執筆,飽蘸墨汁後,提筆在紙上書下個大大的“墨”字。
那字其實寫的並不好,歪歪扭扭,不整齊不說,還少了一點,如此能看出,這位師父,只會制墨,字並不識幾個,尚且生計困難。
當司儀將那張紙展開,下面的譏笑聲更大了。
那制墨師父低下頭,死死握著飛燕墨丸,如若不是還等著幾位宮廷匠師的品鑑,只怕他早便衝下了臺子。
古緋微微搖頭,心下有嘆息。
夜鶯不太懂,她同很多人一樣,只看到那師父字寫的不好,連墨盒也製備不起,眼見古緋神色,她低頭小聲問道,“姑娘,這第一位師父如何?婢子是看不出來。”
古緋本就有心讓夜鶯多見識一番。當即回道,“品鑑墨丸,當從質地、色澤、香味等方方面面來看。”
“那師父的飛燕墨丸,樣式不錯。可還能再精巧些,當然這和墨模有關,可墨丸質地輕盈不透,色黑而純,書寫之際無香,研磨無聲,算的上是一枚好墨。”
說完,她瞅了周圍的人一眼,“夜鶯,你入我門下。為第一大弟子,當不可與常人同日而語,務必要有自己的體悟,即便眾人皆醉,你也要做醒著的那個。”
夜鶯似懂非懂地點點頭。即便後一句話她這會不太明白。也用心記著。
古緋瞅著那在臺上務必侷促的制墨師父,“記下這人,比鬥之後去打聽打聽,稍加提點,便可成為我玄朱坊的制墨師父。”
夜鶯聞言,趕緊多看了那人幾眼,將面容和身形以及木牌上的數牢牢記住。
這當。幾位宮廷名匠品鑑完,致了和古緋剛才說一般無二的品鑑詞之後,便當場宣佈,一號木牌持有者過了比鬥。
話落,底下的人再沒一個敢小看,剛才起鬨最大聲的幾個。更是面色尷尬。
那制墨師父無比激動,他收好墨丸,朝幾位名匠大人深深鞠躬行禮,然後退下臺子,站到角落中。安心看其他人比鬥。
與此同時,墨卿歌對邊上一管家模樣的中年男子低語了幾句,那管家也看了第一位制墨師父好幾眼,還點了點頭。
隨後是持二號木牌的制墨師父,這一個就差勁很多,還請了藝師,那藝師也是相貌姣好的,穿著粉色衣裙,穿梭如蝶地研磨後又制筆點沾,舉手投足之間,妖嬈妙曼,翩然若舞,也算好看。
只是可惜,幾位名匠大人看過墨丸之後,一個個搖頭,最後二號木牌被阻攔在外,止步與第一場的比鬥。
陸陸續續的制墨師父展出自己的墨丸,各種藝師都有,吟詩頌詞的,直接潑墨作畫的,也有那等撫琴為伴,盈盈起舞的,端是讓人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