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傳奇身世（12）

“你過來，到我跟前來，我跟你說句話。”李老蔫終於開口了。

周寡婦喜出望外，趕緊叫富貴過去。

富貴站到了李老蔫的面前，李老蔫看了大兒子足有一分鐘。突然，他用盡全身的力氣，狠狠地扇了李富貴一耳光。

“啪”的一聲脆響，屋子裡的人全都驚呆了。

“從今天起，你不是我兒子，我也不是你爸，咱們倆斷絕父子關係。這就是我留給你的最後一句話。”

富貴被打蒙了，五官不停地抽動著，眼淚像斷了線的珍珠往下滾落。他長這麼大，李老蔫還是頭一次打他耳光，他做夢也想不到自己的親生父親在此時竟然會說出這樣的話，做出這樣的舉動。

周寡婦氣得渾身哆嗦，“李老蔫，你瘋了，這不是把富貴往死裡逼嗎！”

李老蔫確實瘋了，衝著周寡婦大吼：“這是我家裡的事，用不著你瞎操心。”

周寡婦臉上掛不住，捂著臉跑出去了。

李富貴“咕咚”一聲跪倒在地，給李老蔫磕了三個響頭，然後站起身，拎起揹包就往外走，誰想攔也攔不住。

李富貴出了門才發現，全村的父老鄉親們都站在他家的門口，男的戴著大皮帽子，女的包著厚圍巾，老爺們抱著小孩兒，姑娘媳婦攙扶著老太太，站在雪地上，嘴裡撥出的熱氣瞬間變成了白氣團。

人們臉上的表情都很複雜，目光齊齊射向李富貴，幾個老孃們小聲嘀咕著什麼。

李富貴滿腹心事，低著頭從人群穿過，二弟寶貴和三弟常貴拉著他的手，好奇地看著這一切。

臨上馬車的時候，民兵連長對李富貴和肖二柱說：“你們倆以後就是戰友了，在家靠父母，在外靠老鄉，到了部隊，互相照應點兒。來，跟鄉親們揮揮手，告個別。”

富貴抬起頭，眼含熱淚和鄉親們揮了揮手。驀地，他看見肖綵鳳遠遠地站在人群后面，脖子上系的紅圍巾格外醒目。

李富貴把頭往旁邊一扭，頂著風雪出發了。

（3）

“立正！向右看——齊！向前——看！稍息！”

趙大鵬的口令像衝鋒槍點射震撼著新兵的耳膜。他是典型的“五大三粗”型軍人，頭大嘴大手大腳大屁股大，腰粗腿粗脖子粗。別看其貌不揚，但體壯如牛，蠻力過人，單兵軍事素質過硬。嶄新的“三點紅”軍裝穿在他身上猶如緊身衣一般，*了渾身上下都是硬如堅石的疙瘩肉。每逢有人誇他身體棒時，他就會捶打著胸大肌，發出“咚咚”山響，得意地說：“俺從娘肚子裡爬出來，就沒感過冒。”

他這個新兵班長連喊了三遍，十幾個新兵也沒能站在一條直線上。李富貴個子高，當之無愧成了排頭兵，肖二柱個子矮，站在了最後。

趙大鵬看著這幫生瓜蛋子，牛眼珠子直往外蹦火星，臉色像是要把人活吞下去似的，“你們都給我聽好了。當兵不怕苦，怕苦不當兵；武藝練不精，不是合格兵。你們要想脫胎換骨，完成從老百姓到革命軍人的轉變，就得有吃大苦，受大累，遭大罪，流大汗的思想準備。記住了沒有？”

“記住了。”新兵們回答得有些底氣不足。

趙大鵬牛眼一瞪：“你們沒吃早飯嗎？我再問一次，記住了沒有？”

新兵們把吃奶的勁都使出來了，扯著嗓子喊：“記住了！”

“這還差不多。”趙大鵬兩顆鼓出的眼珠子挑剔地打量著新兵們足有三十秒，就像吃飽肚子的老虎盯著一群瘦骨嶙峋的小雞。

脫胎換骨，談何容易？

第三章　傳奇身世（13）

新兵連跟傳說中的地獄差不多，簡直就不是人過的日子。

三天工夫不到，李富貴就快頂不住了。頂不住也得頂，說啥也不能當逃兵，讓村裡人看自己的笑話。再說了，肖二柱都能吃得了這份苦，難道自己還不如他嗎？

又過了幾天，李富貴發現有點不對勁，趙大鵬為啥對別人都能手下留情，惟獨看自己眼眶子發青呢？

武裝越野時別人落在了最後，大不了挨頓訓就完了。要是換成了李富貴，趙大鵬開口就罵，罵完了還要罰李富貴再跑十分鐘。

李富貴的身體協調性不好，單槓第五練習做不上去。趙大鵬把臉一沉，雪白的牙齒綻放出刺刀一樣的冷鋒：“上不去！吊十分鐘就上去了。”

李富貴心裡暗暗叫苦，又是該死的十分鐘。他知道趙大鵬窮，壓根戴不起手錶，他說的十分鐘隨意性太大，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