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提舉範通裡通倭寇斂財無數,百姓們仍是有些半信半疑。直到有幾個箱子被軍士們一把掀開,看到那些真金白銀和寶石翡翠之東西,圍觀人群方才一時大譁。
堂堂朝廷官員竟然通倭!
浙江地界素來多倭寇,而寧波府更是常常遭受其害,因此百姓無不是對倭寇深惡痛絕,若是別的罪名也就罷了,偏偏這通倭兩個字卻是讓人容忍不得。於是,哪怕是那些原本對官兵四下出動頗為不滿人,這下子也緊緊閉上了嘴。
被一群軍士粗地推上馬車,範通只覺得天都塌了。他自然不會愚蠢到把東西全都存在自己住的地方,可正因為如此,此時此刻眼睜睜看到官兵從自己家裡流水般地往外搬東西,他方才從心底深處感到一種恐慌。
那些東西他就算不能全認出來,卻也認識不少。這其中只有一少部分是那些番人的饋贈多的卻是“假番人”送來的珍奇。若沒有他這個市舶司提舉引憑,那些冒貢的傢伙怎麼可能進港交易?還有,那些裡通倭寇地證物哪裡來的……他分明早就人銷燬了!
直到馬車行出了老遠的距離,被四軍士牢牢看守著的他方才一個激靈醒悟了過來,連忙厲聲質問道:“本官是吏部任命的市舶司提舉,你們想挾持本官到哪裡去?”
“挾持?”馬車外頭忽然傳來了一個聲音,“範大人大約腦袋糊塗了,咱們這是緝拿,和~可是毫無關聯。”
此時此刻,範通什麼也顧上了,當下色厲內荏地“緝拿?笑話,文武不相通,你們有什麼權力緝拿本官!要摘下本官的烏紗帽,得有皇上的聖旨,吏部地公文!”
“大人這官威用找我們顯擺。小張大人以天子劍傳令。如今觀海衛、龍山所、定海後所地兵奉命總共派兵五百人進駐寧波府。肅清裡通倭寇地奸細。順便清查那些來歷不明地刺客。三日之內。裡甲根據賦役黃冊清查人口甄別商民。若有可疑人一律捕拿下獄。”馬車前頭地那個人略頓了一頓。又加重了語氣說。“小張大人還用欽差關防給張總兵送去了緊急公文。敦請他們掃蕩完舟山各島之後繼續南下。至福建長樂補給之後當地嚮導。直撲東番。當然。這件事小張大人會先上奏皇上。所以是敦請。而不是下令。”
聽了這些話。範通頓面如死灰。他當然知道城內如今還逗留著什麼人。若是尋常地清查也就罷了。但若是按照賦役黃冊清查。那種後果簡直不堪設想。而且。那把天子劍分明斷了。他怎麼還敢用這個由頭節制官府。張越不要命了麼!
面對張越這雷厲風行大動干戈。汪府之內地汪大榮和陸豐也都是震動不小。根據範兮妍地東西從幾處秘密地點抄檢出來地金銀寶石和各式文書。證死了範通地罪名也就罷了。但張越那張名單地詳盡程度實在讓人吃驚——單純為利益而走私地小商人算作是一撥。賣給倭寇補給地又是一撥。至於裡通倭寇暗自通風報訊地更是一撥……加上其他各種類別。林林總總地分類整整。甚至讓人難以想象這是張越只派了三個人辦到地。
即便是一向對於功勞均沾很是熱衷地陸豐。這會兒也漸漸有些吃不準。先前張越在青州殺人固然是奉旨。但他是半路落荒而逃。人家卻是始終不動如山。這次天子劍斷了。張越並不著急解決這個問題。反而更是大張鼓地明幹。他不得不懷疑青州那一幕會重演。
難道這回還得掉下幾百顆腦袋?
對於商人貪利走私。張越並沒有多少厭惡。畢竟。這年頭地海禁完全是許進不許出。自唐宋元以降日漸昌盛地海上貿易一下子完全禁絕。有人走私是不可避免地。但是。裡通倭寇。甚至為倭寇補給。這卻是無論如何不能容忍地勾當。要不是大明死刑需覆奏。他早就動手殺人了。此時。見汪大榮滿臉油汗。陸豐則是心不在焉。他便輕輕咳嗽了一聲。
“單單走私的商人暫時下監,但賣補給給倭寇以及裡通倭寇的人卻不可放過。倭寇之所以能來去如風肆虐
沒有補給沒有內應如何能成事?這些人我和陸公公上,但如今取了口供核實罪名之後,先在市舶司外以重~號三個月!”
“此等刁民,確實應該嚴懲!”
一來是房間中燒著炭爐熱氣蒸騰,二來是緊張和驚嚇,汪大榮只覺得衫子已經完全貼在了背上,脊背上一陣溼漉漉的感覺。儘管市舶司此時重兵屯駐,但交易卻是秩序井然——那些番人甚至比往日更規矩了三分,連爭價錢都沒了精神。雖說他這個提督太監現在還是但誰知道幾天是不是還能囫圇完整!
於是,當張越隨便尋藉口打了他時,他更是感到了一種迫在眉睫的危機。可如今他是進退之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