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呢,我覺得應該是:等時間慢慢過去,就一卻都
習慣啦!”她臉上頗有點得意。
“原來你同我‘習慣’了半天,就是要修改這句話,早說嘛,何必那麼麻煩,女人啊,真是天生
的預謀家。”
“所以,你以後要小心女人,要小心地對待她們。”她喝了一口橙汁,然後撥出了一口比較深的氣。
“累了吧。”我對她說。
“為什麼會累?”
“你說了這麼多話,不累?”
“本來不覺得,你一提醒,我倒又覺得有點累了。”
“那你躺在我的懷裡,我會幫你趕走疲勞,讓你興奮的。”
“可那樣之後,我就會更疲勞,你這個討厭鬼!”在罵我的時候,她流露出了令人羨慕不已的開心,只是,她立刻就將頭低下,眼睛注視著被手握住的杯子,嘴巴緊緊地咬著,所以,我一時間就看不透她的心情了。
或許是幾秒鐘的時間使她的神情變得更明顯易辯了,或許是幾秒鐘的時間使我讀懂了她的神情。
如果單從她嘴角上的部分去感覺,就會覺得她是一個正在因好奇而聚精會神地觀察某種事物的小孩,至於嘴角,一半在笑,一半在哭,那是誰也學不來的。眾所周知,在氣象預報上,氣象局的人員把某一天規為雨天或是雪天,並不是非得要這一整天都下雨或下雪,即使只是在中午時刻下了三分鐘的雨,這天也不能被說成是晴天。所以,她並不開心。
(沉默五分鐘過後)
“哎,你每次都這樣同妓女說話嘛?你不怕她們都會愛上你?”
“不啊,我從來都不跟她們說話的,因為我怕她們會愛上我。”
“臭美!隨便誇一下你,你就臭美!”
“哎,我們,你,”
“說啊,幹嘛吞吞吐吐的,來,我鼓勵你,用眼睛鼓勵你。”
“我本來想說‘我們可不可以不要用妓女這個詞語’,可突然我又覺得‘妓女’這個詞沒有什麼不好的,它的發音很響亮,還很好聽。”
“就是啊,‘妓女’只是一個詞語,何必為難它?哎,我請教你一個問題。”她在說最後一截話時,一下子故作嚴肅起來。
“請問。”我把身子做得端端正正。
“恩,是不是一個人犯了錯,就永遠也不能原諒?”
“這要看是什麼樣的人犯了什麼樣的錯。”
“哦?請您明示。”她臉上又露出燦爛的笑。
“不用客氣。我這個人總喜歡打比方,特別喜歡拿自己打比方,比如,如果是我最心愛的
人,她犯了天大的錯,我也會原諒她,如果是被我心愛的人愛著的人,他犯了一點點的錯,我也不會
原諒她。”
“你是說你不肯原諒自己?”
“前提是我也是她最心愛的人。你覺得這個比方合情理嗎?”
“它合情理,可是不合我的情理。因為我指的是我和我的父親之間,我的錯,對於父親來
說,就等於是他的錯,甚至要更為嚴重。我爸讓我今年年底一定要回去,小妹自己可以管自己的學費和
生活費了嘛,他又在鎮上開了間雜貨鋪,一年也能賺幾千塊,看來我是非回去不可了。”
我怕我一不小心說錯話,所以就不說話。
“其實那也沒什麼,我父親挺好騙的,我一直跟他說在這裡也開了家小店子,平時生意一
般,一到春節就特好,而春節回家又不方便,那擠火車啊,就像逃命一樣,我爸便說:‘那你平日可以
回來啊,人也不多。’我說,來店子裡的都是些老主顧,如果幾天不開門,就會少了許多客人,說不定
還砸了招牌,我爸便相信了。”
“唉!如果騙自己能像騙別人一樣容易,那該多好?”她又說。
“真正愛你的人,他是很容易就理解你,原諒你的。人活著就夠累了,何必還管那些不相關的人怎麼看呢?比如我,雖然有時候冷酷著臉,可其實我很快樂,因為我對什麼都無所謂嘛。”
“你這個騙子,想騙住我啊,剛進來的時候,看你那可憐樣,我都想哭。”
“那等一下你就好好可憐一下我啊!”
“你討厭,色鬼!”
“你看,我沒有騙住你吧,這說明騙別人也不容易。”很快,我又後悔說出了這句話,
只好補上一句:“無所謂一點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