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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部分

“把它鎖起來了,泰德兒。”維克說,他吻了一下他的兒子,“你可以放心了。回去睡覺吧,做個好夢。”

但泰德很長時間睡不著,他就要睡著的時候,咋塔一聲,衣櫥的門慢慢地從鎮住的銷子裡轉了開來,那張死灰色的嘴在死氣沉沉的黑暗中露了出來,這死氣沉沉的黑暗中有個東西,它毛髮蓬亂,長著鋒利的牙齒和爪子,等在那裡,散發著酸腐的血腥和黑色的厄兆。

你好,泰德。它用腐敗的聲音低聲說。

月亮從泰德的窗戶裡凝視進來,像只死人微睜的白眼睛。

那年春天,羅克堡的居民中年紀最大的是埃芙琳·查爾梅爾斯,村裡上了歲數的人叫她“埃維伊阿姨”,喬治·米亞拉則暗地裡叫她“那個高聲說話的老母狗”。喬治不得不給她送郵件——主要是讀者文摘的書目和贈書,還有些永恆基督的十字軍東征的祈禱文小冊子——並聽她無休無止地獨白。高聲說話的老母狗特別擅長的事,是談論天氣,喬治和他的那些密友在醉人的老虎貪杯的時候不得不承認這一點。醉人的老虎是一個酒吧的愚蠢的名字,但因為這間酒巴是羅克堡惟一可以自誇的一家,看來人們對這個名字還相當執著。

大家普遍同意喬治的觀點。在阿諾德·希伯特之後,埃維伊阿姨就是羅克堡最年長的居民了,她拄著一根波士頓郵報手杖,這也已經有兩年了。

阿諾德·希伯特活到了一百零一歲,他老得那麼厲害,以至乾和他交談是一種十足的智力挑戰,你就像在和一個空蕩蕩的貓食罐頭談話。他在搖搖晃晃地走出阿克里斯療養院的後院後摔斷了脖子,這離他最後一次顫微微地穿上褲子的時間只有精確的二十五分鐘。

埃維伊阿姨遠沒有老態到阿爾尼·希伯特那種程度,歲數也遠沒有那麼大,但九十三的她已經足夠老了。儘管她喜歡對著無可奈何地送郵件來的喬治·米亞拉大嚷大叫(而且經常逼近到他的頭上),她還沒有蠢到會像希伯特那樣離開自己的家。

但她對天氣確實很在行。鎮上年長的人(他們對這一類事很關心)一致同意,埃維伊阿姨在三件事上從來沒有錯過:第一次割幹革應該從夏天的哪一週開始;越橘能有多好(或多壞);還有天氣會怎麼樣。

這年六月初的一天,她慢吞吞地走到汽車道(這條路通向文·馬爾山特家,高聲說話的老母狗開始說話時,喬伯·米亞拉想,知道怎麼擺脫你了,埃維伊)盡頭的郵箱前。

她重重地靠在她的波士頓郵報手杖上,嘴裡叨著一支赫爾伯特·特萊頓香菸。她大吼著問候米亞拉——她的耳聾顯然讓她覺得這世界上每一個人也都同情地變聾了——大叫著說近三十年來最熱的夏天就要到了,“早上會很熱,晚上會很熱。”她的大嗓門劃破了十一點的昏沉和寂靜,“中午更熱。”

“那樣嗎?”喬治問。

“什麼?”

“我說,是那樣嗎?”埃維伊阿姨拿手的另一件事,是她能讓你和她一起叫起來,直叫到把你的血管叫破了。

“如果我錯了,我就衝著一隻豬微笑,然後吻它一口。”埃維伊阿姨喊著,嘴裡發出酸黃瓜的味道。她香菸上的灰落到喬治·米亞拉的今天一早剛乾洗過的制服上衣上,他無可奈何地拍了拍灰。

“田鼠都從蔬菜窖裡跑出來了!知更鳥回來之前,湯米·尼德奧看見鹿從養殖場出來,磨掉了角上的茸。米亞拉!”

“這樣嗎,埃維伊?”喬治應付著,看來他得回答一句,他的頭已經開始疼了。

“什麼?”

“是——這——樣——嗎——,埃——維——伊——阿——姨——?”喬治咪亞拉大吼著,唾沫星飛濺。

“噢,哎喲!”埃維伊阿姨滿意地爆叫著。“昨晚我看見熱閃電了,不好的徵兆,米亞拉!早熱是個壞兆頭,今年夏天會有人熱死的!會很糟!而且——”

“我要走了,埃維伊阿姨!”喬治嚷著。“我還要給斯特林格·比奧利厄送一封特別函件。”

埃維伊阿姨仰著頭,對著天空咯咯地叫著什麼,直到她被噎住了。更多的菸灰順著她便服的前襟滑落下來。她吐掉最後一截菸屁股,那東西落在車道上,在她的老式女人鞋旁悶悶地燒著。那雙鞋像爐子一樣黑,硬得像女人的胸衣,也很老,老得跟埃維伊阿姨差不多。

“你要給法國人比奧利厄送一封特別函件?喂,我說,他連自己墓碑上的名字都不認識!”

“我得走了,埃維伊阿姨!”喬治匆匆地說道,他開動了汽車。

“那個法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