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日裡只讀聖賢書的二哥因何突然轉性,無奈阿雀卻是個十足不記仇的,腦袋瓜裡想的唯有:不管如何,難得哥哥竟對她的寶貝話本子好奇。當下便將眼淚一抹,又飛奔回房,腦袋鑽到床底下去。
使了吃奶的力氣,終於把她那沉甸甸的一箱書給拖了出來,獻寶似的翻出幾本。
剛要笑,想起自己方才還被打得鼻涕眼淚一起流,又氣鼓鼓起來,氣勢洶洶地把書遞到二哥面前。
“就這個、就這個!”
她指著手中偌大標題、名為《吾妹嬌嬌》的黃皮書,回憶道:“這本書裡的哥哥最最溫柔,亦是我最喜歡的!二哥你學學罷!每次書裡的嬌嬌惹了禍,他都會說,‘到哥哥這來’,還有什麼、呃,‘你對哥哥笑一笑,哥哥命都給你’?反正就是寵他妹妹寵得不——得了!二哥,你說要學的,你去學罷!”
謝沉璧:“……”
臉上淚痕猶未乾,她說到興起,又換上另一本,這本標題更誇張:《我見哥哥獨嫵媚》。
“還有這本,”她再度回憶,“這本里的哥哥也不錯,長得頂頂漂亮——就是太漂亮了點,怎麼能漂亮過妹妹呢?好在他脾氣好,為了他的妹妹,最後連臉都毀了也捨得。二哥,你不知道,我第一次看的時候,簡直哭得兩眼腫成核桃,第二日去上學,夫子還以為我又被你罰跪祠堂了,還安慰我咧!”
阿雀“委婉”道:“哥哥,你的脾氣有時確實有點差,合該學一學人家。”
謝沉璧微笑點頭。
“還有麼?”
“當然了!還有這個——不對,那本也不錯。看看看,就這本,我想想,他寫的什麼來著……”
……
是日。
霞光將盡,落日西沉。
謝小侯爺懶懶撐住右頰,看面前小姑娘懷裡抱著各色話本,講得眉飛色舞、兼有手舞足蹈。
雖不願意承認,也不得不承認,這一刻的某種錯覺似乎成真:他那隻捧在手中小小的、只愛哭鬧的、有時成事不足敗事有餘,但更多時候他寧可她敗事有餘的雀兒,似乎已然顫顫巍巍張開了她那溼淋淋又不成器的翅膀。
她原已長大許多,又有許許多多大人們才有的幻想。
如若她真的是一隻雀鳥,或許便是即將離巢的時候。會一次又一次被踢下巢穴,遍體鱗傷中學飛,直至翱翔萬里,另覓天地——當然,如若他再狠心些,養了這麼久的孩子,捨不得揮霍,便是拿來做籌碼,做棋子,做腳下的泥土,做鋪路的紅磚,或許也未嘗不可。
未嘗,不可。
他笑了笑。
不知是在笑誰,那聲無來由的嘆息沒撥出,卻悄然嚥下肺腑。手從袖中摸出早備好的藥膏,又拉過小姑娘揮舞“講解”的手掌。指尖一點點沾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