養下度過直到去世。海奇是個獨子,因為家庭的變故直到快50歲時才同一個矮小的40歲的女教師結婚。婚後不久,他們有了唯一的兒子威爾·哈齊森,雖然也很矮小,但是相當強壯。威爾在鎮上讀書時是全球隊裡的投手,他快樂、聰明、機警,是個令人喜愛的小夥子。威爾在鎮上讀完高中,然後去了芝加哥的一所藝術學校。威爾在芝加哥就像他小時候一樣,處處受人歡迎,他相貌英俊、率直、天真、人緣好,藝術學校的女孩們都喜歡他。海奇夫婦不愛和鄰里來往,也不喜歡閒逛。午後或夏日的夜晚,海奇夫婦常坐在一起長談,而主題永遠是兒子威爾,威爾是這對老夫妻生活的全部,是他們生活的支柱。除此之外,他們只知道埋頭苦幹。從黎明的破曉到傍晚的黃昏,有時在月光皎潔的夜晚,這對老夫妻在晚飯後就下田開始勞作。
第42節:第二輯 給心靈洗個澡
有熟人到農場時,老夫妻就會停下手中的活和他坐坐,會大聲地說他們又收到一封信,因為威爾是每個星期都寫信給他們的。矮小的妻子跟在海奇的後面跑過來。我們收到了另一封信。海奇大聲歡叫。他的妻子也是如此氣喘吁吁,也重複著:先生,我們收到一封信。他們會立即拿出信,大聲地讀著。春天的一個夜晚,老夫婦接到一份電報,電報裡說威爾因車禍身亡。事件的經過很模糊:大概是和幾個年輕的朋友喝了一點酒後,不知怎麼回事,在回去的路上翻了車。威爾就這樣不幸身亡。看過電報後,老海奇穿著一套可愛的白色長睡袍,沐在潔白的月光裡,沒說一句話,遠處傳來新生嬰兒的啼哭聲,除此之外,一片寂靜。門又砰的一下關上了,房子裡沒有傳出一絲聲響。後來,大概過了10分鐘,也許是半小時,兩個白色的身影從海奇·哈齊森的屋子裡慢慢地走出來,朝穀倉而去。那個白天,海奇已犁了一整天的地,他幾乎犁完了穀倉附近的田地。那穀倉的田地被犁得整整齊齊,在皎潔的月光下散發著深深的泥香……兩個人影隨即又出了穀倉,下了地。老海奇拉著一臺玉米播種機,而他的妻子拎著一袋玉米種子,在這皎潔的月光下,在得知兒子噩耗的夜裡,他們倆又開始播種玉米。這是一番讓人不寒而慄、讓人心碎的情景:他們倆都是身著白色的睡袍,開始一壟一壟地撒著玉米粒,平靜而自然地重複著每一個細小動作。而在每一壟的盡頭,他們都在籬笆旁肩並肩地跪著,沉默好大一會兒。在潔白的月光下,猶如兩尊動人的雕塑。這一切都那麼有序,這一切都在寂寞無聲中進行。那是人與土地之間的融合,無聲的哭喊被他們深深地埋入了地下,生命的種子也被他們深深地植入了土地中。第二天清早,鎮上的人去看望他們並安排把死去的威爾帶回來時,他們都平靜得出奇,好像已經得到了某種東西。他們有農場,他們有土地,他們有玉米,他們仍有威爾的信。
第43節:第二輯 給心靈洗個澡
獻給尤蘭達的玫瑰花加布裡埃·羅依我早已不太喜歡玫瑰花的芳香了,自從那年七月,也就是我到那個最貧窮的村莊……照他們所說,便是去獲取經驗──的那個七月開始。在這美好的日子裡,為什麼我會突然想起那個早已夭折了的小孩呢?儘管那個夏天的情景一直縈繞在我的記憶中,然而從沒有引起過我絲毫的憂傷情緒。那年春天,我到曼尼託巴的一個小村莊,去為一個生病的教師代課。這是一個非常貧窮的小村莊──只有幾間簡陋的木屋,周圍除了幾株細高的雲杉外,別無它物。一個月,我自言自語道,能足夠給孩子們留下深刻的印象嗎?一個月值得去努力嗎?或許孩子們心裡也有著同樣的想法,因為我從沒見過如此沮喪、冷漠甚至是悲哀悽苦的臉孔。我幾乎沒有什麼經驗可談,因為我自己也差不多還是個孩子。九點了,教室裡熱得像一個火爐。每年的七月初,常常會有一股令人難以忍受的熱浪侵入曼尼託巴。我根本不知道該從哪兒或怎樣入手。我翻開點名冊,開始點名。孩子們的名字大多數是法文的,就這樣,我不知不覺地記住了他們的名字,而且至今仍記憶猶新:瑪法琳·柏魯布,埃米列·杜蒙,塞西爾·列賓……凡點到名時,他們都起立並回答:到,小姐。大多數孩子有著微微細小的眼睛,深色的面板和烏黑髮亮的頭髮,這些特徵表明他們是法國人和印第安人的混血兒。我喊到尤蘭達這個名字時,沒有人答應,我再喊一遍,仍然沒有回答。我抬起頭,看著那些對我來說似乎完全冷漠如冰的面孔。後來,一個聲音伴著蒼蠅的嗡嗡聲,從教室後面傳來。起初,我壓根兒沒弄清聲音是從哪兒發出的。她死了,小姐。她昨晚就死了。這孩子的聲調鎮靜、平淡,也許再沒有什麼能比用這種聲調來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