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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府,霖瀾居。
精緻的雕花架子床上,一襲素白絲綢寢衣的沈寶璇面色蒼白,姣好的臉上瞧著並無半點的血色,原是粉嫩豐潤的唇瓣更是略顯乾裂。而身側伺候著的兩個粉衣丫鬟,名喚墨雲和墨雨,一個立在榻邊,一個捧著白瓷小碗正在喂藥。
瞧著自家原是光鮮亮麗的二姑娘如今成了這副模樣,看得墨雲和墨雨一陣心疼。
沈寶璇面無表情,雙眸恍若兩潭似水,只緊緊抿著唇,微微側過頭。
“姑娘?”墨雨道。
姑娘鬧得如今這般的地步,心裡肯定是苦得很。可是事情已經發生了,如此萎靡不振也不是一個好辦法。姑娘生得美貌,又富有才華,家世又是極好的,雖然低嫁。可是看在這般的家世份上,夫家也不會怎麼為難她。再說了,那夫家又不是別人,表兄表妹,自是知根知底的。
只是——
姑娘的名聲算是毀了,雖然低嫁,又遠離樊城,可是難免無法避免被人議論。
沈知茂進來的時候,見女兒這副懨懨神色,頓時斂眉上前,拿起墨雨手裡的瓷碗,然後一手捏著女兒的嘴,就這麼硬生生給灌了下去。見狀,兩個小丫鬟嚇得面色白髮不敢出聲,只低著頭,愣愣的站在一側。
沈寶璇連連嗆了好幾聲,好看的杏眸登時微微泛紅,之後更是淚流不止,楚楚可人,儼然一副梨花帶雨之姿。她瞧著自家爹爹,這才歇斯底里道:“為什麼不讓我死?!為什麼!”
弄成這副樣子,她哪裡還有臉面活下去?別說她這一輩子算是毀了,連帶著沈家的名聲都被她連累了。
沈知茂亦是心軟,甚是心疼。
這女兒一直是他的驕傲,如今瞧著女兒這副樣子,他心裡比誰都難過。原是最青春貌美的時候,如今卻是要死要活的,哪有平日裡樊城第一貴女的模樣?如今嫁到遼州去,也是唯一的辦法了。許家雖然不是權貴人家,可到底還是世代經商,家世殷實。淮遠是寶璇的表哥,自小就愛慕寶璇,成親之後定然也會對寶璇好的。
好在,許家也同意這門親事。
可是沈寶璇哪裡肯嫁?那許淮遠雖然是她的表哥,可身份到底比不過樊城的貴胄人家。若是她嫁了許淮遠,從此便是商婦。原先她是樊城最優秀的貴女,都是被人讚賞和巴結的。可若是成了商婦,以後見著那些官家夫人,都是要矮一截的——而且她也永無出頭之日。
不過,她也明白,鬧出這種事情,沒有哪個大戶人家願意同沈家結親。
只是,宮中發生的那件事情,讓她如今想起來都覺得噁心。她連太子都瞧不上,又怎麼會瞧上那年過半百的皇上?可是那會兒她像是不受控制似的……她不想繼續去想,只是她從未受過這般的恥辱。
她知道這肯定是有人蓄意為之。可是她在宮裡的時候一直待在姐姐的身邊,根本沒有機會得罪什麼人。又有誰會用這種殘忍的手段來害她?
難道是溫清嫿?
這想來也有可能,她雖然是以入宮陪姐姐的名義,可是明眼人總會以為,像她這般年紀的姑娘,待在東宮,肯定是要獻給太子的。而且姐姐不能生育,把自己的親妹妹塞到太子的身邊,才是最恰當的。這事實也是如此,只不過她自己不願和姐姐共侍一夫。
可是溫清嫿如今頗為受寵,顧著自己的兒子都□□乏術,沒理由想著來害自己。
她想不明白。她在東宮的時候一直都是低調行事,卻落得這般的下場,看來宮裡比她想象之中還要可怕。她側過頭,看著自家爹爹,聲音沙啞道:“爹爹,女兒不想嫁。”事到如今,她的確沒有更好的選擇,可若是讓她這般稀裡糊塗就嫁到遼州去,她是說什麼都不肯的。
知道女兒倔強,沈知茂想到了什麼,才道:“其實……前些日子,衛國公府倒是和為父提過,只是……”
“衛國公府?”沈寶璇面露驚訝,之後蒼白的面卻露出一絲笑意,聲音低低道,“衛國公府深受皇上重視,女兒現在的處境,又怎麼可能……”以前她仗著自己的身份和才華瞧不上,如今卻淪落到這種地步。
沈知茂道:“是衛國公府的嫡長孫秦端。”
秦端?沈寶璇想著,對於這個才華橫溢風度翩翩的男子,她多次耳聞。這秦端可是衛國公府最出色的男子,如今二十有三,卻還不曾娶妻。有時候她同一些樊城貴女們聚攏在一起,更是聽到有不少愛慕秦端的人。而那次秋獵,她也是瞧見過他。甚至在狩獵的過程中,他還幫助了她,不然她也不可能取得這般好的成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