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院裡面根本沒有別人,秘書看著謝明弦,謝明弦向他擺擺手,示意秘書先不要開門,也不要應聲。外面那些人倒是催促謝明弦下了決心,他原本還不能確定到底拿什麼給母親陪葬。什麼口含銅錢,甚至口含金銀美玉,都不能讓謝明弦感到有什麼可以驕傲的。謝明弦從衣服裡面的襯衫上摘下自己的黨徽,認認真真的別到了母親的頭邊的枕頭上。謝明弦發現這才是真正讓自己感到驕傲,能夠寄託自己哀思的東西。
不管外面怎麼敲門,怎麼吆喝,謝明弦招呼秘書過來一起扣上了棺材。舒了口氣,擦去淚水,整理了衣服。謝明弦這才去開了門。
門外黑壓壓的聚了好大一片的人,在春耕的這麼一個緊要關頭,這些人不去地裡面勞動,卻跑來謝明弦家,這實在是讓謝明弦感到很是失望。
敲門的是昨天那位自稱是謝明弦幼時同學的那位,後面站了幾位老頭子。見開了門,那位“同學”先探頭進去看了看,院裡面根本沒有部隊的同志。“同學”這才收回身子,如釋重負的對謝明弦說道:“明弦哥,你這是準備怎麼給咋姨風光大葬呢?”
謝明弦用很冷靜的口氣說道:“沒什麼風光大葬,我準備今天把我娘給埋了,這件事就這麼完了。”
“什麼?!”謝明弦的同學立刻驚叫起來,他略顯誇張的上上下下打量了謝明弦一番,“明弦哥,你也是這麼大的官了。說起來這也是以前的巡撫,你這麼給咱姨辦了後事,這會被人笑話。”
“呵呵”謝明弦冷笑幾聲,他與他母親幾十年都生活在被人的笑話之中,這幫嘲笑過謝明弦的人居然有臉說謝明弦簡單辦了喪事會被人笑話,這實在是太過於“幽默”了。
見到謝明弦冷笑,那位“同學”也知道謝明弦到底在冷笑什麼,他臉上劃過一陣訕訕的表情,然後“同學”湊上來,幾乎要貼著謝明弦的耳朵低聲說道,“明弦哥,以前的確是有人笑話過你,不過咱姨的事情你這次風光大辦了,以後提起這件事,誰還敢笑話你?你怎麼就不明白呢?!”
謝明弦很想質問自己的“同學”,你算老幾。不過好歹人民黨有紀律,而且謝明弦也不願意無意義的激化矛盾。他稍微退後一步淡然說道:“笑話就笑話吧,我這人就是這麼辦事的。如果大家沒有別的事情,那就趕緊去地裡面忙活吧,我們自己家把人出殯了就完了。”
見謝明弦始終不肯讓步,那位“同學”也沒有辦法,他們也不敢真的對謝明弦如何。“同學”為難的扭過頭看著背後的幾位老者。
昨天那位“大爺爺”一籌謝明弦是油鹽不進,心知謝明弦的“同學”無論如何都說服不了謝明弦,他上前一步,“明弦,你娘當年對你多親,我每次見到你娘帶著你出來,你娘把你護得跟小雞娃一樣。你就忍心讓你娘就這麼葬了?你這還算是孝順麼?!”
聽到這位“大爺爺”如此質疑自己的孝順,反倒把謝明弦原本心中殘存的那點子愧疚心態也給消除的乾乾淨淨。不管謝明弦如何自責,但是此時若是對這幫人示弱,被這幫人給操縱了,謝明弦覺得這才是對自己母親的最大不孝。
穩穩的站在自家門口,謝明弦平靜的說道:“大爺爺,我是不是孝順,我娘知道,我自己也知道。這是我們娘倆的事情,您現在說什麼我娘都聽不到了,您這又是何必呢?大爺爺,只怕您也站了好一陣子了,我覺得你可別累著,要不先回家去歇會兒吧。”
聽了謝明弦的話,前面這幾位都是臉色大變,倒是後面有人忍不住竊笑起來。
“大爺爺”板起了臉,他嘴裡面絮絮叨叨的說著謝明弦這麼做是如何不孝,是如何對不起謝明弦的母親。謝明弦身後的秘書已經怒容滿面,正想上前說些什麼,謝明弦已經攔住了秘書。此時謝明弦已經徹底想明白了,不僅僅是謝明弦自己,此時在後屋招待客人的父親謝福正也根本不在乎村裡面這些人會說什麼。即便謝明弦從此在故鄉“名聲掃地”,甚至周圍的那些地方也認為謝明弦“名聲掃地”,這又有什麼呢?謝明弦該吃吃該睡睡,該怎麼生活怎麼生活。只要有人民黨確立的制度在,就沒人能夠公然傷害任何正常生活的人。別人說什麼,隨他去吧。
見謝明弦一副老鴰吃秤砣的模樣,而且“大爺爺”咒罵抨擊好一陣子,看來也累的不輕。最後“大爺爺”終於收住了話語,他停下來喘息了片刻才繼續問道:“那明弦,你到底是準備怎麼發殯啊?”
“我把我娘抬出去埋了,就這麼發殯。”謝明弦答道。
聽完這話,“大爺爺”冷笑一聲,“那你準備從哪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