門子弟的毛病。子曰:“君子有三畏:畏天命,畏大人,畏聖人之言。小人不知天命而不畏也,狎大人,侮聖人之言。文青你即便才高八斗,學富五車,能言善辯。若只是知其然而不知其所以然,不過是膠柱鼓瑟,當代趙括爾。”
這個問題也已經困擾過陳克很久了,聽李鴻啟一語點破,他登時一驚。“李老師,這正是我為難之處,李老師可有何辦法解決呢?”
見陳克目光灼灼的看著自己,李鴻啟笑道:“文青末急,所謂點撥這種東西,和街頭看相一模一樣。我說我的,你聽你的。說得粗俗些,就是褲襠裡放屁,兩頭出氣。但是既然望山上門百般求我,我就勉強說來聽聽。”
這話說得有趣,陳克和尚遠,包括何穎都忍不住笑出聲來。
“我是學儒學的,所謂天命可不是鬼神,鬼神不足懼,然天命是不得不敬畏的。按文青書裡所說,天命就是歷史的洪流。文青用詞極為精妙,讓人不讀後不禁拍案叫絕,但做事為何偏偏如此迂腐,我倒是第一次見到。文青可否告知。”
陳克聽了這話覺得頗為為難,《中國文化傳承與唯物主義的興起》,這本書是他抄襲的玩意,複雜的理論知識,陳克自己勉強知道,也僅僅是知道而已,距離能夠自由運用差了十萬八千里。可這又是陳克用以糊弄眾人,博取名聲的資本。讓他實話實說,真的是千難萬難。沉吟了好一陣,陳克這才鼓起勇氣據實以告。
聽陳克“羞答答”的講說了事實真相,李鴻啟放聲大笑,“沒想到文青如此誠實,看來還有救。”
陳克覺得這位李老師實在是會安慰人,但是他的話一點都沒有讓陳克有什麼安慰感。
“文青,即便是唯物主義的理論是你抄襲的,但是這裡面中國的部分肯定是你自己寫的,哪怕是能夠聯絡到如此地步,已經是大材了,文青不必對自己失望。”李鴻啟說得中肯,陳克聽了之後覺得心裡好過很多。
正微微點頭間,卻聽李鴻啟冷笑起來,“文青可知自己錯在哪裡了麼?”
這話莫名其妙,陳克完全抹不著頭腦。
“不以物喜,不以己悲。所謂喜樂,不過是因為自身或得或失的悲喜,至於這事情本身,有何悲喜可言?文青你今天偷偷要塞給車伕煤錢了吧?我見你搬東西的時候,左顧右盼,生怕自己做錯了任何事情,生怕讓讓任何人不快。若是個普通人,這已經算是相當不錯,但是文青你志向之大,望山給我說過,你們既然有此志向,那就萬萬不可如此。若是對些普通人,不出錯便足夠。若是面對天下豪傑,那恰恰不能這麼做,你需得做得自己才行。”
尚遠聚精會神地聽著,不由得微微點頭。
陳克卻覺得有些不解,“請李老師說得更加明白些好麼?”
“文青,我見過你這樣的人,他們認為任何一件事,只要在過程中聚集了正確的結果,然後就能得到最終正確的目標。這其實就是大錯特錯。”
陳克這是第一次聽人這麼講道,真的是耳目一新。“錯在哪裡?”他問道。
“錯就錯在你認為世間居然有能夠達到的正確結果。君子畏天命,天命豈是你一人可以把握的。諸葛武侯曾嘆曰,謀事在人,成事在天。你倒是比諸葛武侯還英明瞭,天命也可以操於你手。我見文青你書裡面寫道,歷史是螺旋上升的。我不瞞你說,看到那段話,我真的是歡喜讚歎。等見到文青你,我是大失所望啊。小人不知天命而不畏也,狎大人,侮聖人之言。文青你雖然能寫聖人之言,偏偏行事荒謬,比出口侮聖人之言還要可惡。”
李鴻啟的話尖銳刻薄,但是陳克已經完全沒有憤怒或者欣喜地感覺,他目光灼灼的盯著李鴻啟,鄭重地問道:“這是我自身的錯,若讓我捨生忘死,我可做到。但是知天命,我是無能為力。李老師,到底問題出在哪裡?”
“問題出在一點,文青你覺得自己達到正確的結果。這就是大錯特錯。你會認為有一個正確的起點,一個正確的終點。你只用從這起點出發,到了終點便可。普通人若是如此做,定然不至於成為愚妄。但是你這等人如此做,就是犯了文青你說得形而上的錯誤。你首先要堅持你自己的理想,子曰:道不行,乘桴浮於海。若是沒有這樣的理想,自然不行。只是實踐這理想,你只能按照你正確的道理去做事,有始有終。但是具體結果如何,你知道大概結果,但是不可能知道準確的結果。所以,不要為了結果正確而去做,你要為了符合道理而去做。”
陳克聽著這些話,真的是歎服了。
第二卷狂飆第78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