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次回想起自己掙扎在死亡線上的日子,周義英都覺得很是後怕。如果不是那時候她心裡頭始終有一絲求生的慾望,始終堅持著想活下去。或者人民黨的隊伍再晚來哪怕一天,周義英就絕對活不到現在。
一想到這些,周義英就覺得背後一陣發冷,然後整個人都振奮起來。原本的疲憊感被恐懼驅逐的一乾二淨,她輪起鋤頭繼續開始幹活。
“周主任,周主任。”當週義英剛乾了計劃裡頭一半的農活,就聽到有人在喊自己。停下鋤頭一看,喊話的卻是縣裡的通訊員。小夥子中等個頭,身材很是健壯,因為走了很遠的路,圓臉上紅通通的,額頭上滿是汗水。他大步流星的就到了周義英面前,“周主任,吳書記要你現在就去縣裡頭一趟。”
“怎麼回事?”周義英覺得很不解。
“這個具體情況我也不知道,你去了縣裡頭吳書記應該會告訴你的。”通訊員口風很緊,根本不透露具體的情況。
周義英看問不出什麼東西,也不再多問。但是她看了看墾了一半的農田,忍不住露出了一絲為難的神色。
“周主任,我來之前吳書記已經交代了,耽誤了你的農活我來幹。”說完通訊員就接過了周義英手裡的鋤頭。
周義英連忙攔住了通訊員,“讓你幹也不合適啊,再說你跑這麼久,可是累壞了。”
通訊員爽朗的笑了笑,“周主任,你看我每天跑來跑去的,也不見我幹活,你是不是信不過我。我們部隊上可是都有自己的地,你別看我在外頭跑,種地的時候疑點活都不少幹。再說了,周主任你也在部隊裡頭專門學過幹農活。你還信不過我們啊。”
聽通訊員這麼說,周義英也不能再說什麼了。她自己原本也沒有墾地的經驗,現在學到的這些能耐都是在幹部培訓的時候集體訓練的。該怎麼握鋤頭,該怎麼用力,鋤多深,怎麼合理分配體力,怎麼和自己的惰性作鬥爭。俗話說“殺豬殺頭殺屁股,各有各的殺法。”如同人民黨這種培訓耕地的方法就顯得很奇怪。
但是負責培訓的幹部反對這種想法,周義英還記得那位看上去十分年輕的幹部說道:“所謂各有方法,最大的區別之一就是肯不肯用了自己的全力。若是心裡頭其實根本不想勞動,自然就有各種說法。若是心裡頭只想著把活幹好,別的什麼都不想。那麼我教給大家的這些方法是經過總結提煉的,是最好的辦法。如果有什麼不同,那是因為大家的身高,體重,體力,這些實際存在的差距導致的力度,用勁次數的不同。這才是所謂的各有不同。但是我們教給大家的這個方法是沒有錯的。”
周義英原本還不信,但是她親自試了幾天之後發現,一切果然如同培訓幹部所說,只要自己腦子裡頭有別的想法,無論是想偷懶也好,或者是希望幹得更快也好。反正只要腦子裡頭有了完全按部就班工作之外的任何想法,這農活就乾的很累。而且總是會遇到些別的問題打亂了原先的計劃。當自己完全按照培訓幹部所說,什麼都不想,只是按部就班的去一點點完成。該用多大力氣就用多大力氣,該什麼時候休息就什麼時候休息,這農活反倒能夠按時按點保質保量的完成。身體雖然累,心裡頭卻一點都不累。反而吃得好睡的香。
為此,周義英還專門詢問了培訓幹部,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培訓幹部自豪的說道:“這就是咱們人民黨的陳主席說的科學。”
“科學”是啥,周義英到現在也沒有弄明白,但是她確信了兩件事,第一就是要跟著人民黨走,第二就是要聽人民黨和陳主席的話。到現在為止,她只要做到這兩條,還沒有吃過虧。
“那你把我剩下的地給墾完吧。”周義英邊說邊領著通訊員確定了她家地的範圍。
“這鋤頭用完了送去哪裡?”通訊員問。
“送去村裡頭的農會那裡,我這鋤頭上有編號,你說明情況之後,他們就會把鋤頭給收好。”
問完了問題通訊員也不多話,只簡單說了句“好嘞!”,就掄起鋤頭開始幹活。周義英看得出,這小夥子果然是完全按照人民黨培訓的方法來幹活的。動作不快不慢,完全是符合了自己的節拍。男生就是有勁,周義英需要五鋤頭才能墾到20厘米的深度,小夥子只用了三鋤頭就做到了。通訊員就這樣心無旁焉的專心勞動,那舒展自然而且生氣勃勃的動作怎麼看著都喜人。周義英一時竟然無法把視線從通訊員身上挪開。
也不知怎麼的,看著通訊員的矯健身影,周義英突然覺得臉上有些發燒,心裡頭一陣說不出的慌亂和緊張,就好像有隻小兔子在胸口裡亂跳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