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夷神色從容而溫和,柔聲道:“夫蘿師姐此話何解?”
夫蘿的眼神更加幽怨:“你叫我師姐?你什麼時候這樣叫過我?是不是延霞和你埋怨了什麼,你竟偏著她?”
少夷微微一笑:“怎麼又和延霞扯上關係了?”
“那我問你,今天早上你和延霞做了什麼?你昨天夜裡又答應過我什麼?你、你只是說好聽話騙我麼?還有那個燭陰氏的公主,你往日在我與延霞之間徘徊也罷,如今新來一個,你又要故技重施,去招惹她嗎?”
玄乙正偷偷從扶蒼面前的食盒裡搶糕點,忽然聽見提到自己的名字,不由愣住,伸出去的手被扶蒼不輕不重地在手背上彈了一下,她哎喲一聲,抬頭怒視。
扶蒼卻沒有搭理她,只偏過身體,靜靜望著湖面上的幻像。
玄乙到底搶過了茶壺,將杯中茶添滿,輕啜一小口,低聲道:“古庭師兄看著好生氣的樣子,你不是他的好友嗎?不去勸勸他?”
扶蒼沒回頭:“你湊過來賴著不走不正是為了看戲?正如你期盼的。”
要不她怎麼就討厭這個神君,老把她往壞了想。
“是我叫夫蘿師姐三心二意的嗎?”
“你在鐘樓下吃了延霞那麼多茶點,這就是你的回報?”
玄乙貨真價實地吃了一驚:“你怎麼知道?”
扶蒼的聲音聽不出喜怒:“被先生吩咐敲鐘的,並不是你一個。”
“你躲在暗處偷窺?”玄乙嫌棄地皺起眉頭,“陰險狡詐。”
他回頭看了她一眼,出乎意料,他面上並沒有冰冷的怒意,反倒若有所思般打量她。她漆黑蓬鬆的發上,點綴的金環閃閃發光,蒼白猶如玉瓷的臉頰,永遠平靜的眼神,誰也不知道下一刻從那雙眼裡迸發出來的,是嘲諷還是善意。
扶蒼微微眯起雙眼:“這四個字更適合你。”
玄乙微微一笑:“正巧我最近變了,正喜歡陰險狡詐的莽夫,扶蒼師兄,我沒看錯,我們果然是天生一對。”
她朝他丟秋波媚眼,他立即扭過頭無視之。
*
湖面上的對話仍在繼續,現在已經進行到夫蘿進一步,少夷退一步的情況了。
“你為什麼不說話?為什麼要躲著我?昨天還好好的,為什麼今天全變了?!”
夫蘿失控地拽住他的袖子,整個身體幾乎要貼在他身上。
少夷輕輕嘆了一口氣,為難又憐愛地望著她,白皙的指尖輕輕劃過她美豔的臉龐,托起她的下巴:“師姐,你太霸道了,真叫我吃不消。”
夫蘿雙目含淚,咬著唇道:“你認識我又不是第一天,你早知我如此霸道,我就是不喜歡看著你和其他神女親近說笑!你難道不喜歡我了麼?”
少夷淺淺笑道:“師姐姿容嬌媚,我很喜歡,不過師姐的霸道,卻叫我有些不敢喜歡。師姐偶爾在我面前哭一哭,我喜歡得緊,天天哭,我便不喜歡了;師姐偶爾吃點小醋,我也喜歡,天天吃,我便厭了。”
他替她溫柔拭去腮邊淚珠,甜蜜的聲音裡滿是體貼柔情:“咱們兩個在一處,還是快活過的,只是這天我給你的,你再不能滿足,我也給不了更多。師姐何須煩惱,你與古庭師兄有婚約在身,古庭師兄一派浩然正氣,光明磊落,正是絕佳的良配。”
夫蘿目中滿是淚水,悽聲道:“我早和你說過,我與古庭的婚約身不由己,我雖然敬他重他,卻並無情/愛,我……我的心一直在你這裡!你是知道的!你怎麼忍心這樣對我?”
哇……說得好直白……弟子們雪亮的目光再一次匯聚在古庭身上,總感覺他頭頂的金冠看上去綠油油的。
少夷說了什麼,再也沒人能聽見,雲霧幻像被古庭一把打散,他的臉色一會兒發白,一會兒發綠,一會兒又漲紅,身體也漸漸開始劇烈顫抖,他忽地大吼一聲,厲聲道:“是誰?!我不信!是誰?!誰這樣狠毒?!”
芷兮終於回過神來,急忙上前安撫:“古庭師弟,你冷靜些!我們都知道是假的!夫蘿怎可能做這種事?”
一面安撫一面回頭急叫:“太堯師兄!扶蒼師弟!快來扶住古庭師弟!叫他冷靜一下!”
太堯和扶蒼早已上前將古庭架住,他已然抖得無法站立,面色如雪,顫抖的嘴唇裡只是重複:“我不信!我不信!是假的!”
諸弟子與他相處多年,知道他對夫蘿的情深與專注,此番湖面幻像,無論是真是假,給他的打擊都是滅頂的,更何況,花皇姚氏是如此在乎臉面與尊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