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狄公看畢,復取了燭臺命人找覓了一柄鐵扒,對著中間那兩塊方磚,拚力地撬起。忽聽下面銅鈴一響,早已現出一方洞,如地穴相仿。再向下面望去,向著陶幹道:“裡頭黑漆漆的,辨不出個道理,本縣恐下面另有埋伏,不敢命人下去。地下既有這個暗道,這人犯就是不錯了。你且在此看守,待天明再來察看。”說畢將所有的學生,開了名單。只見眾學生無不目瞪口呆,彼此呆望,不知房內何以有這個所在。狄公一一問畢,命眾學生,兼服侍人等:“與你們無涉。”吩咐之後,迴轉店內。
此時已轉四鼓,喬太上前稟道:“太爺走了半時,小人將湯得忠盤問了一番,他實不知此事。看他那樣,倒是個古道君子。此刻已是夜深,太爺請安歇一會。好在奸人已緝獲,拿齊再問不遲。”狄公說道:“本縣已知道了,但是洪亮已去多時,畢周氏何以仍未提來?莫非畢周氏聞風逃走不成?”兩人正在客店閒談,早聽門外人聲喧譁,洪亮忽忙進來說道:“畢周氏已是提到。請太爺示下,還是暫交官媒,還是小人帶回衙門?”不知狄太爺後來如何發落,且看下回發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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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回 見縣官書生迂腐 揭地窯邑宰精明
卻說狄公聽得畢周氏已是提到,命洪亮先在客店內裡看押,俟明早帶回衙內,訊問姦情。洪亮領命下來。狄公已是睏倦,當時進房,和衣而睡。次日辰牌時分,起身淨面。諸事已畢,先令陶幹,將湯得忠帶來。狄公將他一看,卻是一個迂腐拘謹之人,因為他是一個舉人,不敢過於怠慢,當時起身問道:“先生可是姓湯名叫得忠麼?”湯得忠說道:“舉人正是姓湯名叫得忠,不知父臺夤夜差提,究竟為何緣故?舉人自鄉薦之後,閉戶讀書,授徒樂業,雖不敢自謂非禮勿言、非禮勿動,那逾矩犯規之事,從不敢開試其端。若舉人之為人,仍欲公差提押、官吏入門,正不知那刁監劣生,流氓奸宄,更何以處治?舉人不明其故,尚求父臺明示。”狄公聽他說了這派迂腐之言,確是個誠實的舉子。乃道:“你先生品學兼優,久為本處欽敬。可知燻獲異類,玉石殊形,教化不齊,便是自己的過失。先生所授的門生,其品學行為,也與先生一樣麼?”湯得忠聽道:“父臺之言,雖是合理,但所教之學生,俱屬世家子弟,日無暇暮,夜讀尤嚴,功課之深,無過於此。且從來足不出戶,哪裡有意外之事?莫非是父臺誤聽人言麼?”狄公笑道:“本縣蒞任以來,皆實事求是,若不訪有確證,從不魯莽從事。你先生說所授門徒,皆世家弟子,難道世家的子弟,就是循規蹈矩的麼?且問你姓徐的學生從你先生幾載了?他的所做所為,皆關係人命案件,那等行為,不法已極點了,你先生可否知道麼?”湯得忠回說道:“這更奇了,別人或者可疑,惟徐學生斷無此事,不能因他姓徐便說他是命案的兇手。方才貴差說那姓徐的命案,父臺宿廟,有一姓徐的在內,此乃夢幻離奇之事,何足為憑?而且此事實是父臺孟浪,絕無形影之案。遽行開棺檢驗,以至身遭反坐,誤了前程,此時不能夠顧全自己,便指姓徐的,就為兇手。莫說他父臺是在籍的縉紳,即以舉子而論,地方有此殃民之官,也不能置之不理了。”狄公見湯得忠矢口不移,代那徐德泰抵賴,不禁大怒道:“本縣因你是個舉子,究竟是詩文骨肉,不肯牽涉無辜,你還不知,自己糊塗,疏以防察,反敢挺撞本縣。若不指明實證,教你這昏憒的腐儒豈能心服!”說完,命人仍將他看管,即帶徐德泰姦夫上來審問。陶幹答應一聲,隨命值日差人,到何愷家內,將人犯帶來。差人奉命前去,不多一刻,人已帶到。
狄公見他跪在地下,細細將他一看,那副面目,卻是一個極美的好男子。心下思道:“無怪那淫婦看中於他。可恨他這人,一表人材,不歸於正,做了這犯罪之事,本縣也只得盡法懲治了。”當即大聲喝道:“你就是徐德泰麼?本縣訪得你已久,今日既已緝獲,你且將如何同畢周氏通姦,如何謀害畢順,一一從實供來,免致受刑吃苦。可知本縣立法最嚴,既已前次開棺,自行請處,若不將這事水落石出,於心也不肯罷休!你且細細供來,本縣或可施法外之恩,超豁你命;如若不然,那真憑實證,也不容你抵賴的!”徐德泰見狄公正言厲色,雖是心下懼怕,當此一時審問,總不肯承認,乃回答說道:“學生乃世家子弟,先祖生父,皆作外官。家法森嚴,豈敢越禮?而況有湯先生朝夕相處,飲食同居,此便是學生的明證。父臺無故黑夜提質,牽涉姦情,這事無論不敢胡行。連日觀耳聞,皆來經過。還求父臺再為明察偵訪,開釋無辜,實為德便。”狄公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