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彪盤算著整個戰役的過程,愈發清楚真正的勝算就在自己眼前的這個南側陣地。
戰場之上炮火轟鳴,硝煙瀰漫,馬克沁重機槍那種特有的噠噠噠聲響個不停,子彈在前線陣地上噼啪亂射,士兵們在呼喊著,槍栓不斷被拉動,咔咔的連綿不斷。
不時有榴彈在天空呼嘯而過,擊落在陣地四周,巨大的烈焰轟然爆開,將周邊的一切都炸飛。
遠離前線陣地兩百餘米的距離,宋彪也是身臨其境的感受著所有的危險和緊迫,他甚至能夠聽見死神的呼號,可他同樣像是看見了一場前所未有的大勝利正在向他招手。
兵者,詭道也。
軍事的第一原則就是欺騙對手。
第四十四章 預備隊中的預備隊
戰場上瀰漫著濃重刺鼻的硫磺味,滾滾的黑煙壓迫在地面燎燎四散,白色的積雪被一次次的炸飛,散落在每一個角落裡,沾染著赤色的鮮血和黑色的泥土。
寒冬裡的黑溝臺正在哀嚎,那死神的陰影籠罩著整個世界。
宋彪的心靈裡充斥著真正的黑暗。
他冷冷的趴在溝壕裡,冷漠無情的看著前方的日軍和俄軍不斷交錯開火,在機槍和步槍口的閃爍中,在火焰的照耀中,在槍聲中,人的生命突然變得如此廉價和渺小。
在一個短暫的僵持階段,雙方暫停射擊,兩軍有默契的相互救回戰場上的傷員,不再進行射擊,這種情況在一戰之前還很容易見到。
人們將之稱為騎士精神。
科爾尼洛夫少校狼狽的乘機帶著第三步兵營撤換下來,短短半個小時的交火中,雖然是隔著七百米的距離相互射擊,可還是對他的部隊造成了不小的精神壓迫和創傷,超過十名俄軍士兵受傷。
薛長慶的運輸大隊臨時負責運送傷員的工作,將包括第三步兵營和西伯利亞第二步兵師的傷員都送下來,並且負責給前線送彈藥。
胡大林的部隊還在遵照宋彪的吩咐繼續挖戰壕,修工事。
這就是滿洲步兵團在此次戰役中的主要工作,除非俄軍真的撐不住了,他們現在是不用再衝上去頂在最前線了,就是昨天夜裡害怕了一整夜。
宋彪這裡是一個交叉口,幾條交通壕在這裡交匯,他的滿洲步兵團的戰前指揮所也在旁邊,另外挖了一個深達四米的掩體。
科爾尼洛夫少校匆匆撤退下來,貓著腰,帶著幾名尉官跑到宋彪的身邊,用俄語和宋彪埋怨道:“我們的運氣一貫不是很好啊,日軍居然在我們撤換到了一半的時候發起攻擊,有枚炮彈炸在咱們溝壕後面,有幾個士兵躲閃不急,都被炸傷了。”
宋彪微微有點冷淡的點著頭,同樣用俄語回答道:“我看到了。現在安全了,我們只是預備隊中的預備隊,繼續修築工事就行了。”
科爾尼洛夫少校直接坐在溝壕裡的泥地上,為自己點了一根狗屎味道的洋菸,恨恨的呸了一口唾沫道:“這波日軍來勢真的很兇狠,我總覺得不是一個好兆頭,他們那麼強挖溝壕,指不定又和旅順戰役一樣,一鼓作氣就挖到了咱們溝壕前。”
宋彪沒有立刻回答他,冷靜的繼續思索著自己是否有算漏的地方。
這時,交通壕裡傳來一陣嘈雜的聲音。
他們兩個人同時望過去,才發現米舒欽柯將軍帶著幾名高階軍官和參謀官順著交通壕快步走過來,很快,這群人就走到了他們的面前。
在這一片狼藉的溝壕裡,這些俄軍高階軍官依舊穿著最為奢華的軍裝,從他們的皮筒帽到帶著馬刺的軍靴,還有他們腰帶上佩戴著的鑲嵌著璀璨寶石的軍刀,都無一不在證明著他們的高貴和權力。
他們也是這個戰場最為傲慢的人。
科爾尼洛夫少校先行敬禮,和米舒欽柯將軍彙報道:“將軍閣下,我部滿洲步兵團已經連夜完成主要的工事建設,修建了三段戰壕和兩條交通壕,現在完成撤換任務,繼續從事工事修建和運輸工作。”
米舒欽柯將軍簡短的回禮,和宋彪、科爾尼洛夫少校讚揚道:“兩位做的非常好,我沒有任何可挑剔的地方!”…;
科爾尼洛夫少校很高興,道:“多謝您的誇獎!”
宋彪稍稍有點冷淡的不說話,不管俄國人給了他多少錢和好處,他依舊覺得給俄國人當兵是一件很討厭的事,只是利益在前,總還是忍不住的幹了這件破事。
米舒欽柯將軍招著手,示意大家一起進入滿洲步兵團的臨時指揮所,畢竟這裡有四米深的掩體設定,總是要安全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