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又被救活了回來,只聽胤禎的聲音竟帶著哭腔,“陌兒,你聞到梅花香了嗎?我從寧壽宮花園裡摘來的,你最喜歡的梅花……”
我鼻子不通,根本聞不到任何味道,可是他的話,卻讓我的心深深一痛。
“那一年冬天,我看到人與梅花相輝映的一幕,是我這一生見過的最美的畫面,是你讓我明白,有些花生來就是盛開在嚴冬裡,嚴寒只能磨鍊它的意志,讓它更美更香,卻奪不走它的志節。現在正是最冷寒冬,為什麼你不能讓我看到它綻放?”
那一年冬天,寧壽宮的梅花開得很美,我依稀還能記得伸出手,仰起臉,閉上了雙眼,任紛紛揚揚的大雪親吻著眉目的感覺,感覺那冰涼的雪花在我掌心融化,聆聽那天地無聲的靜謐之中,微弱卻堅定,低啞卻無所畏懼的花開的聲音。那一刻,我是那麼地想像梅花一樣,衝破磨礪地綻放,為我堅持的人生,為我想要守護的人,勇敢地綻放。
我想要守護的人,在哪裡?
我再也沒有那樣的勇氣。我想聽胤禎再多說一些,想他給我一點活下去的勇氣,可是我又昏睡了過去。
太醫們真的是用心在救我,我終於還是一天一天清醒了,在我昏迷的時候,始終沒有聽到那個最熟悉,最想聽到的聲音。因為他被革了貝勒,還不許他再進宮。
我繼續沒日沒夜地洗衣服,以此來忘記那些一想到就心痛如絞的人。
胤禎來看我,我繼續裝病,不想面對任何人,如果可以,我想逃避一輩子。我已經害死了青鳶,連累了胤禩,也許我從這世上消失了最好。
我不想說話,寫了一封信交給他,讓他出去帶給胤禩。
第二天,他和胤禟一起來了,胤禟一衝過來就飛起一腳踢翻了我面前的水盆,指著我破口大罵,“你這女人到底是怎麼回事?八哥哪裡對不起你了?你要寫那些無情的話對他?你……”
胤禎生怕他傷害到我,急忙拉著他退開。
我撿起水盆,將大木桶裡的水注滿盆子,又開始清洗衣物,蓬亂的頭髮遮著我的眼,我也不想看到他們。
胤禟雖被胤禎拉得退開,但還是衝著我大罵,“婊/子都沒你這麼無情無義……”
“九哥!”胤禎厲聲打斷他,“不許你這麼說陌兒。”
“怎麼不能說?”胤禟好似更憤怒了,“你沒有看到麼?八哥看到她那封信時是什麼樣子?當時就掀了桌子,還叫我們都滾。我這一生都沒見過他那麼情緒失控,都是這個女人……”
胤禎轉向我低聲道:“陌兒,你到底寫了什麼?是不是有什麼誤會?我可以替八哥解釋。”
沒有誤會,不需要解釋。就是胤禟罵我的那樣,是我無情無義地想與他了斷,我說他空許承諾,就連娶我那麼簡單的事都辦不到,我受了那麼大的冤屈,他也沒本事救我,連看我一眼都不行,他根本給不了我幸福,我要找真正能夠保護我的人。所有沒心沒肺的話我都說了,他如果能看出我自私薄涼的本性,徹底離我遠些,就是最明智的決定。
他總是為我做錯很多事,走錯很多路,我真的不能再拖累他,一廢已經敗了,沒有多少機會可以再輸。
我只是埋著頭洗衣服,任他們怎麼說怎麼罵,我也不回應一聲,更不看他們一眼。
胤禎擔心胤禟越說越氣憤會控制不住自己傷害到我,連哄帶勸將他拉走了。
沒過幾日,沐晨風又來了。我仍是坐在矮凳上洗那永遠也洗不完的衣服。
我以為他也是來說胤禩的事,他卻只是在我旁邊蹲下身,伸手拂開遮擋了我面目的頭髮,看著我的眼睛,幾乎是帶著乞求地嘆息,“清清,你振作起來好嗎?”
那一句話讓我鼻子一酸,心猛然跳動了一下,可是我的眼淚早已流乾了,心也早已掏空了,現在的我只是一具行屍走肉,麻木得太久,我已經不想再清醒。
他的手輕撫上我的臉,我看到他眼裡深深凝結的心疼,他的聲音不再似從前平靜,“這傷是怎麼回事?你都不管它嗎?”
我撇過臉,埋了頭繼續洗衣服,也許在現代,我是患上了深度抑鬱症,對著誰都不想說話,不想理任何人。
他拉起我的手,包覆在他掌心,“沒有凍傷藥嗎?”
從他手裡傳來的溫度讓我感到有一些溫暖,可是再溫暖也傳不到我的心。我抽出手繼續伸入水裡清洗衣服,看習慣了那血肉模糊的手,也不再覺得噁心和可怕了。
“八爺的事,對不起,我……”他的聲音裡充滿了歉疚,沒有再說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