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戈爾巴喬夫。” 賴莎在相當長的一段時間內成為最高蘇維埃公開辯論的話題。議員蘇奇科夫經常利用他的發言時間不遺餘力地對賴莎進行攻擊:她總是插手國事,她就像一個女沙皇。他的發言常常引起大廳裡的一片騷動。賴莎通常都坐在聽眾席上,木然地看著這一切。作家瓦希裡耶娃曾經在一次這樣的會議結束後碰見了賴莎,她吃驚地看到,賴莎看起來蒼白而憔悴。是啊,她還能怎麼做?“沒有解決的辦法”,普里亞辛認為,“如果要說有的話,在這種背景下還能有救的話,只有一種可能,那就是戈爾巴喬夫必須改善當時的經濟狀況。但是事情越來越糟,情況失去了控制——發生了騷亂。”兩人當時都已經筋疲力盡。“他們已經受夠了對他們的攻擊!他們已經受夠了,任何措施都沒有起色!賴莎這個時候已經比她的丈夫感到更加筋疲力盡。”在他們倒數第二次去政府的度假地克里米亞休假的時候,賴莎終於在一次只有家人和最信任的工作人員在場的晚餐時請求:“米哈伊爾·謝爾蓋維奇,我已經對你說過很久,你已經做完了你該做的事情。對我們倆來說,是該離開去寫回憶錄的時候了。”但是戈爾巴喬夫保持了沉默。那時候他還沒有意識到,他陣營裡的同志們已經在打算用暴力將他逼到路的盡頭。
一年之後,1991年的夏天,克里姆林宮傳出風聲,有事情要發生。這個資訊甚至傳到了白宮——布什總統提醒戈爾巴喬夫要注意。但戈爾巴喬夫拒絕了他的提醒,他仍然決定和家人一起去克里米亞度假,並在那裡準備不久後即將簽署的聯盟條約。災難離他們不遠了。
賴莎和米哈伊爾·戈爾巴喬夫說服大師——但是人們再也不相信他了。1991年8月18日,星期天,戈爾巴喬夫及其家人被軟禁。度假的夏季別墅變成了監獄。當他們被軟禁在克里米亞的時候,坦克開進了首都——一場軍事政變開始了。蘇聯的舊勢力早就已經對新思維不滿了。克格勃和保守的共產黨幹部想用武力重建共產黨政權。政變者中包括戈爾巴喬夫的朋友和親信,他們也要求戈爾巴喬夫下臺。戈爾巴喬夫憤怒了,“他們怎麼敢站起來反對我?我腦子裡從來都沒有過這個念頭,他們會站起來反對我——總書記。總書記是不可侵犯的。”切爾加耶夫描述戈爾巴喬夫當時的第一反應。他看起來並沒有意識到他當時所處的危險,也沒把政變者當一回事,“這些笨蛋,都不知道自己要幹什麼。”到第二天傍晚的時候,戈爾巴喬夫及其家人被允許看電視,他們第一次看到,在莫斯科發生了什麼。
政變者要求總書記“因為健康原因宣佈不能履行職責”——戈爾巴喬夫震驚了。現在他終於相信,政變者會實現他們的宣告。“有些事,是我根本就想從記憶裡抹去的。這就是其中一刻。”到現在,說起那可怕的幾天,伊琳娜都覺得困難,“我們被機槍指著,什麼也不能做,也沒有可能和其他人聯絡,或跟誰談談。我們第一次害怕有生命危險,最害怕的是人家把我們分開,用家人的命運對爸爸施加壓力。”伊琳娜最擔心的是母親,“媽媽是所有人當中最容易受到傷害的一個。她已經受過傷害,而且非常容易激動。”“她很緊張,甚至慌亂,”切爾加耶夫說,“看起來像瘋了一樣。看到她這樣,真是讓人很遺憾。”賴莎對被竊聽的擔心足以使她精神錯亂:在政變者中,她看到好幾個他們信任的、曾經稱之為“朋友”的、經常進出他們家門的人。賴莎瀕臨崩潰。在這個晚上,戈爾巴喬夫要求切爾加耶夫將他的抗議錄製成錄影帶,送到莫斯科。這卷錄影帶應該是沒有離開這個度假小島的。但是有人開始起來反對政變了。人們在俄羅斯總統鮑里斯·葉利欽的帶領下開始反抗。他們在莫斯科的“白宮”前築起街壘、路障,擋住坦克,保護他,葉利欽成為英雄。戈爾巴喬夫一家在被囚禁四天後返回莫斯科。賴莎再也沒有從這次驚嚇中徹底恢復過來,伊琳娜說起這之後的事情,聲音都是嘶啞的,“她幾乎失明,而且——是,或許她完全變了。她比以前更不信任別人。這次政變之後,她銷燬了所有私人的文字東西,包括爸爸的信,因為她相信,這樣的事情會再度發生——那些陌生的手、陌生的眼睛會去翻尋她完全私人的東西。”戈爾巴喬夫後來說,他像回到了一個完全不同的國家。但當他返回莫斯科的時候,並沒有意識到權力已經不再屬於他。“來了一些人接我們——有懺悔他們罪行的人,也有幾個親近的朋友,但並不多,大概五十人吧。”切爾加耶夫回憶說。戈爾巴喬夫慢慢走下飛機的舷梯,穿著一件休閒夾克,臉上極力保持平靜。後面跟著的是賴莎和他們的小外孫女,肩上披著圍巾的外孫女顯然是賴莎的柺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