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真是個傻瓜,一個徹頭徹尾的傻瓜。”晏之原突然開口道,薄薄的嘴角輕輕翹起,倉皇之色悄悄地隱退。
灰衣人怔了怔。
“殺了本皇子,回去等著你的,只會是殺你滅口,也許是滿門滅口。”晏之原抬起眼睛,唇邊的笑意輕輕俏俏,“假如本皇子是他,就一定這麼做。呵――謀殺皇弟的把柄,怎能輕易落到旁人手裡?”
灰衣人身體微震,第一次開了口,“原來你已經知道是誰想要你的命。”
晏之原一笑,“現在,本皇子最想知道的,不是那個陰謀者的姓名,而是你的選擇。你想選擇死路,還是生路?”不等灰衣人說話,他接著道:“所謂死路,就是你殺了本皇子,回去覆命時再被你的主子爺送上黃泉路;所謂生路,就是你帶著本皇子送的厚厚一筆銀子,隨意擇條陽關道遠走高飛,你也不用褪下面巾,本皇子對你的身份毫無興趣;嗯,也許你喜歡的是功名和前程,本皇子身邊正缺一名侍衛,你可以來補這個缺;本皇子佩服你的膽略,對於今天發生的一切,完全不想追究;要知道,本皇子給手下人的待遇,遠比宮裡其他主子爺優厚――”
灰衣人突然踏前一步。
晏之原臉上的笑容凝固了片刻。
不過,甜俏的笑容重又融化開來。他伸出一隻手,柔聲道:“本皇子受了驚嚇,雙腿發酸,你快快過來,扶我起身。”他跌坐於地,頭微微仰起,右手撐著地面,胸口起伏不停,活脫一付軟弱無助的少爺模樣。
灰衣人猶豫了會,居然真的依言上前。
不過,他究竟是想去扶晏之原,還是上前不由分說一刀剁下?
誰也不知道。
也許,連灰衣人也不清楚自己倒底要做甚麼。
晏之原盯著那把越來越近的鋥亮長刀,笑容甜得簡直有些發膩。他的左手固執地停在半空,另一隻手,則裹在長長的袍袖裡――也許正在顫抖罷。
“站住!”
一聲清叱忽然自灰衣人背後傳來。
他停下腳步。
“不許再往前一步,否則――”
他驀地回身。
坑洞一側,一個明眸麗顏的少女,雙手拉滿弓,森森的箭頭正對準他。
這自然是鬱竹了。她隨晏之原跌下來,同樣被埋在了落葉裡,不過她比後者跌得更深些。當她撥開樹葉爬出來時,正見灰衣人提刀朝晏之原走去。
她心裡著急,一低頭卻發覺自己手裡緊緊抓著長弓和箭囊。下落之時,她居然將弓箭從晏之原身上硬生生地拽了下來。
張弓搭箭對她而言,實非難事。她的師傅孫嶺海,原本是個擅長騎射的沙場大將軍。
灰衣人一時之間身子有些發僵。
他背後的晏之原卻悄無聲息地站了起來。
灰衣人突然躍起,長刀直指鬱竹的面門。但是,他又自半空中重重地落了下來。
一枝箭直直地插在他的肩頭。
灰衣人悶哼一聲,卻沒有倒下。鮮血從肩膀的傷口汩汩流出,他也不去顧及。
“小丫頭!”
他怒喝一聲,提刀就待躍上。
鬱竹根本來不及從地上的箭囊裡再取一枝箭。
可是,灰衣人終究沒能來到鬱竹跟前。
他蓄勢待發的身子突然凝住,灰布上方的眼睛裡露出奇怪的目光。他緩緩地、踉踉蹌蹌地轉過身。他的背心有一塊深色的印跡,並且還在不斷擴大。印跡中央,端端正正地插著把匕首。
“殿下,你――你――”灰衣人的喉嚨發出“咯咯”的聲音。
“我甚麼我?”晏之原一甩流蘇般的袍袖,露出一隻瑩白如玉的手掌,“本皇子叫你過來,你偏磨磨蹭蹭的,非要去受過一箭,再來吃我一刀,真是個沒用的賤奴才!”說完,當胸一腳重重踹去。
灰衣人仰面摔在坑裡,就此一動不動。
晏之原負手前走兩步,伸出足尖,將灰衣人的臉來回撥拉了兩下。
他眉毛一揚,長長地舒了口氣。忽然,他從懷裡抽出一方白絲巾,俯下身去,將絲巾墊在金絲纏繞的刀柄上,用力將匕首拔出。
刀刃上血跡斑斑。
他皺著眉頭,用絲巾好生擦拭了一番,又迎著陽光仔仔細細地檢查了一遍,這才滿意地點點頭,將匕首插回刀鞘,重又籠入袖中。
鬱竹“啪”地扔下弓。
聽到響動,晏之原很快抬頭。
“趙鬱竹,你的箭術可不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