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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部分

這群小姑娘看到夢周後,紛紛又擋住了他的去路。夢周往左邊走,她們往左邊堵;夢周往右邊躲,她們又往右邊堵。就在夢周抓耳撓腮,無所適從,不知道該怎麼透過去的時候,這群小姑娘卻嬉笑著撤了遊戲。

她們各人挎上各人的割草籃子,並肩走在夢周的前面,不回頭地唱:

你上東來我上西,

姐弟遇上路太擠。

恰恰更到路窄處,

誰要相讓也不依。

讓不開呀心喜歡,

就此相望不分離。

姐姐眼睛會說話,

弟弟害羞把頭低。

臉不羞來頭別低,

睜眼細看你的妻……

曉彤她們,一邊唱,一邊一起往夢週上學去的方向走。她們見夢周不說話,扭頭看了一下,卻發現夢周的臉羞得更紅了。也許曉彤她們覺得唱的太露骨了,就又緩和一下,學起了那個拉魂腔的戲班子唱戲。

那個拉魂腔的戲班子,在這一帶唱了好長一段時間。戲班子不收錢,在哪個村唱幾天,這個村就要包戲班子人員的吃住幾天,走時還要給幾天的糧食。有那老年戲迷,在自己莊上沒有聽夠,戲班子走到哪裡,她們就跟到哪裡。如果碰上有親戚的,就奔了親戚,直到戲班子從親戚的莊上又去了別處,她們才會抱著遺憾地回家。

如果戲班子去了一個村莊,這個莊上的媳婦們,就什麼都不顧得幹。有的騎上腳踏車,有的套上馬車,最不濟的也要拉上板車。她們有的去到孃家,把最親的人接到家裡,好吃好住不說,還要早早地派了孩子,去給親人沾下靠前的位置。老人們吃喝也都在戲臺旁,聽了上午聽下午,聽了下午,再聽個連燈拐。

沒有老人的,要麼是去人把閨女接來,要麼就一遍遍地捎信給閨女。說唱大戲的來了,讓閨女來聽戲。

那時候,這一帶還流傳這麼一首兒歌:

小槐樹,槐樹槐,

槐樹底下搭戲臺。

人家閨女都來了,

俺的閨女咋沒來。

說著說著來到了,

騎著驢,拿著鞭。

穿著花鞋露著肩,

爹看見、接包袱。

娘看見、接娃娃,

嫂看見,臉一扭,

嫂、嫂你甭扭,

俺不喝你家茶,

也不吃你家酒,

看完戲,俺就走……

小河岸邊的人家76

閨女在婆家作得了主,做不了主,受氣不受氣,就看一年把娘接去看了幾場戲。能當家作主的,娘回來後就添枝加葉地,說戲文是怎麼個戲文。苦戲裡的人,經過多少磨難,終於苦盡甘來得了第。甜戲裡的公子小姐,終於打破種種障礙,最後喜結連理……

我們這一帶的丈母孃,不把閨女婿叫閨女婿的,而是叫‘客’。有閨女在婆家作不了主的,做孃的先是長嘆一聲。說,聽來聽去還是那幾出老戲,沒什麼滋味。然後又說,在哪裡也不如在自己家裡方便!再就說,‘客’倒是好‘客’,也知冷也知熱的,娘長、娘短叫得比親孃還親。她就是看不慣,閨女婆婆的臉色。然後,把女親家如何不通情達理,如何不行人事地糟踐一通。

聽人家倒苦水的人,這時多半會說些同情話。勸說倒苦水的人,說,嫁出的閨女潑出的水。摸的是人家的勺子,過的是人家的日子。做孃的,就不好再說長道短了,等等寬慰對方的話。

那個唱拉魂腔的戲班子,不知是哪一天到的梨王莊。也許是這裡的人家都比較富裕,讓他們待的時間長些。在別處沒唱的梁山伯與祝英臺,在這裡,卻連曉彤這樣的小姑娘都會唱了。

曉彤她們現在唱的,就是《十八相送》中的一段。不知道是那個拉魂腔戲班子學戲不精,還是曉彤她們聽錯了。曉彤她們唱的《十八相送》,和別人唱的卻不一樣。

她們唱的是:

走一窪又一窪,窪窪地裡好莊稼,高的是秫秫,矮的是棉花,不高不矮是芝麻。棉花地裡套打瓜,有心摘給梁哥吃,還怕澀著梁哥牙。

走一莊又一莊,莊莊住著好木匠,木匠打得好嫁妝,鉚金櫃、鉚金箱,八仙桌子放中央。有心抬到梁家去,還怕梁哥茅屋矮小無處放。

走一墳又一墳,墳墳裡頭埋死人,你比死人多口氣,死人比你強十分……

曉彤她們就這麼慢慢地,在夢周前面邊走邊唱。有時,還會回頭偷眼看夢週一下。這群小姑娘中,有憋不住的,看了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