閉上眼睛,不想跟他說話了。
過了一會兒,外面傳來禮貌的敲門聲,一個陌生人道:“客官,您要的藥煎好了。”
元流火睜開眼睛,有些驚恐地看著子離:“誰?這是哪裡?”他剛才醒來就躺在子離懷中,極有安全感,竟忘記了詢問所在何處。
子離扯了一下棉被,蓋住元流火的頭,然後對外面道:“把湯藥端進來。”
從外面走進來一個店小二,將一碗熱氣騰騰的湯藥端到桌子上。
“錢在桌子上,你每日去藥店挑選最好的人參煎湯端進來。”子離吩咐道。
店小二爽快地答應,拿了銀子就走了。
子離伸出手,將那碗參湯平穩地移到自己手心,端正了坐姿,對元流火說:“你先鬆開我,喝藥。”
元流火非常尷尬地鬆手,感覺到那碗湯的熱度,他像飛蛾撲火似的往前探身子。子離用調羹往他嘴裡塞了一勺。
元流火睜圓了眼睛,那口湯藥從喉嚨裡滑落,宛如一條火線似的,在寒冷的身子裡劈開一條血路。元流火捂著嘴巴,一忍再忍,終於撲向床下的痰盂,哇地吐了出來。他多日未吃東西,只吐出了那一口參湯和酸水。
“哎呀你……。”子離沒遇到過這種情況,端著湯藥手忙腳亂地站起來,騰出一隻手拍元流火的後背:“你怎麼吐了?”
元流火擦擦嘴巴,身上還是冷,嘴巴里卻宛如炸了鞭炮,他體會到了冰火兩重天的感覺。
“太燙了,我嘴巴疼。”元流火擦了擦眼角的淚花,可憐兮兮地跟子離抱怨。
子離惱怒,正要罵他嬌氣,卻瞧見他嘴唇上確實起了一層燎泡,心中狐疑:“這東西真的很燙嗎?”自己舀了一勺,用嘴唇一抿,燙的抖了一下,訕訕道:“果然很燙啊。”他跳下床,搬了一個烏木花凳放在床前,把湯碗放在凳子上,等放涼了再給元流火喝。
元流火身體虛弱,但仍然想發脾氣。子離笨手笨腳,嘴巴又賤,跟溫柔體貼的林公子簡直沒法比。他越想越覺得難過,就問子離:“這裡還是京城嗎?林公子處理了家事,會不會來找我們啊?”
子離心不在焉地說:“誰知道呢。”伸手把藥碗端起來,自己先抿了一口,很滿意地點點頭,強行端到元流火的嘴邊。
“我自己來……嗚嗚”他剛張開嘴,藥汁就灌進了肚子裡。所幸參湯性暖,擱在胃裡面勉強給他提供了一點熱氣。
吃過了藥,元流火略微恢復了些力氣。子離趁機出去吃晚飯,並問元流火要不要吃點什麼。元流火倒在枕頭上,虛弱地說:“不要吃。”
子離匆匆跑下去吃了一些酒肉。外面正值黃昏,小雨綿綿。子離心情忽然很鬱悶。元流火昏迷了半個月,醒來只喝了一碗參湯就又睡下,照此情形,其實活不了太久。
死就死吧,不過是小生命的一輪榮枯。子離殺人無數,也見慣了歷史和人事的興亡交替。他對於人間萬物,其實沒有太深的執念。
但是,他心裡還是隱隱有些不舒服、不開心。元流火對他而言,不過是略有些交情的普通男人,並不特別美麗,亦不特別出眾,像一截羽毛,在子離的心上輕輕撩了一下,叫他有些手足無措。
他喝了半壺酒,最終下定決心救元流火,雖然救人是一件很麻煩的事情,但是此事因他而起,他身為一個男人,就應當承擔起這個責任。
子離起身走進房間裡,差點一腳踩到元流火。
元流火穿著短衣短褂,披散著頭髮趴在地上。他瘦的厲害,細胳膊細腿從衣服裡伸出來,白得透明,隱約可見面板下的血管。
子離忙將他扶起來,抱在懷裡偎了一會兒,他才慢慢啟開雙目。
元流火頭腦還算清醒,看見子離在身邊,就低下頭細細弱弱地說:“我想去廁所。”
子離架起他的胳膊,隨手扯了一件外衣披在他身上:“我扶你去。”
元流火漲紅了一張臉,羞愧的靠在他的肩膀上。
元流火的性命,如今全靠著每日一碗人參湯吊著。饒是如此,他身體越來越弱,精氣神也一天天消磨下去,本來還能坐著跟子離說幾句玩笑,七八天之後,就只懂得睜眼張嘴,連坐起來都艱難了。
子離這幾日想盡了辦法,都不能解開他身上的毒,眼看著元流火要嚥氣了,他去山中尋來幾株成了精的人參,切成了片裝在盒子裡。又僱了一輛極舒適的馬車,車內鋪設層層軟被棉褥,將元流火抱進車裡。
他要帶著他去別處尋訪名醫。
堂堂一名上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