令人痛心。我們這個社會需要公平和正義,每個公民都必須具備‘兩德’:一是社會公德,二是職業道德。”韓正的講話在媒體報道之後,許多醫生、護士和病人打電話向陳曉蘭轉告這一訊息。陳曉蘭跑到街上買回幾份報紙,讀了一遍又遍,多年的心酸,多年的委屈湧上心頭,忍不住躲進衛生間裡大哭一場。陳曉蘭的女兒把那篇報道剪下,帶到外公和外婆的墓前,告慰這兩位臨終還在關心醫療腐敗問題的老人:外公、外婆,我媽媽沒有辜負你們的囑託,她把這場漫長的戰爭堅持了下來……
白巖松問道:“是什麼使得你堅持下來?”
陳曉蘭說:“是醫生的職業,醫生的責任讓我這麼做的。這個事情我沒有做好,就必須堅持做下去,不能放棄,沒有退路。醫院是人命關天的場所,病人是弱者,是需要醫生幫助的。可是,我發現了醫院和個別醫生在欺騙病人,這是與醫療的目的相違背的,我不能不說。母親對我說過,你是醫生,病人不懂,你懂,你要保護病人的利益。”
這些年來,我們忽略了一個關鍵詞:責任。在高度文明的國家,責任是生命的另一種存在。責任,包括兩個方面,一是分內的事情你只能做好,不能做壞;二是分內的事你沒做好要被追究責任。不追究責任不僅是對責任的褻瀆,也是對瀆職和腐敗現象的縱容和包庇。陳曉蘭有過無數次失望,她不斷地自我安慰:“這是最後一次,等問題解決了,我就不幹了。”可是,一種偽劣器械還沒取締,另一種出現了,只得像西西弗斯那樣堅持下去。
在陳曉蘭的舉報下,9種偽劣醫療器械和8種醫療方法被取締,促使主管部門出臺多個法規性檔案,她先後獲得多項獎勵:“質量先鋒獎”、全國年度法制人物獎、衛生部主管的一本權威學術期刊還將她評為“影響醫改程序的20人”之一。陳曉蘭認為自己並沒有贏,被取締的偽劣醫療器械的相關責任人哪一個受到懲處,哪個被撤職罷官?可以說一個都沒有;她的舉報使註冊的偽劣醫療器械減少了嗎?沒有。前幾年,全國年均註冊的醫療器械為7370種,哪怕偽劣的或不合格的佔,她就是累死也舉報不過來。在上海協和醫院的事情之後,陳曉蘭有點兒心灰意懶了,他們詐騙病人鉅額錢財,估計超過億萬元,結果僅僅吊銷了執照,那些人沒被繩之以法,丟下元的賬號和一臺宮腔鏡、一臺腹腔鏡就逃之夭夭。執照對他們來說算什麼?不過一件外衣。他們可以重新申請執照,不叫“上海協和醫院”,還可以叫“建國醫院”、“同濟醫院”、“同仁醫院”、“聖?約翰醫院”、“瑪麗亞醫院”,還可以繼續騙病人。陳曉蘭想召開一個新聞釋出會,對外發布:從今往後,“打假醫生”陳曉蘭不再“打假”。她想找回自己過去安逸和寧靜,想聽聽音樂,讀讀書。當上海市浦南醫院的非法“醫院製劑”案、上海市東方醫院給病人植入無證的德國“人工心臟”,致患兒死亡案出現時,她將新聞釋出會拋之腦後,又繼續戰鬥下去了。 電子書 分享網站
一個醫生的救贖 尾聲(3)
白巖松對陳曉蘭問道:“說到多苦多難的事的時候,你都能忍住眼淚,甚至說到您母親的時候,眼淚也還能忍住。為什麼說到白大褂的時候,您的眼淚就下來了?”
陳曉蘭說,當我穿上白大衣時,我就不是普通人了,有責任保護我的病人不受到傷害……現在,白大衣一件也沒了。有的記者採訪我,想跟我要一張穿白大衣的照片,我都沒有。想起來心裡很難受,真是很難過。38年醫齡了,你說是吧……
陳曉蘭說著,眼淚又要流下來了。在場的觀眾被感染了,他們的眼裡也閃現出淚花,鼓起掌來,演播大廳再次響起潮水般的掌聲。
“38年下來,連一張穿白大褂的照片都沒有?”白巖松不大相信地問道。
“沒有。以前在單位的時候,我穿衣服不講究,可是穿白大衣的時候,我把它穿得整整齊齊的,那頂帽子我也把它戴得整整齊齊的,因為我們老師就這麼戴的……”陳曉蘭說。
如今,有些醫生連白大衣都不會穿了,他們把白大衣當風衣穿,衣釦不繫,手插褲兜,裝出一副瀟灑的樣子。神聖的白大衣哪能這麼穿?陳曉蘭最大的遺憾就是沒把老師教的醫德醫風傳下去。有一位在三甲醫院當眼科主任的同學想提前一年退休,陳曉蘭聞訊後打電話說,眼科主任是幹什麼的?你一定要把老師教你的醫德醫風教給那些年輕的醫生!那位同學說,我再呆下去,再呆下去不得肝癌就得肺癌,那些留學回來的博士哪像我們當年在老師面前那樣畢恭畢敬?那時候,陳曉蘭他們哪個沒捱過老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