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陣小七著實無暇關照旁人,他最先是無意中聽見三兒在訓斥四:“……什麼亂七八糟的!那丫頭才不會管這些,她的好處不就是不看虛名只看人麼?你想那些幹什麼?還替法老操心上了!莫非你真是瞧不出來?哪怕小七就是個傻瓜,法老也照樣會寵著她的!你只管娶去,真要有事,不還有我擔著嗎?”
他時常想起三兒的這番話,從心底裡認同弟弟的看法——想都不想就會跟著小七叫“三哥”的陛下,是不會為了光和四委屈小七的。但是母親歷經世故,為人處事自有她的道理,她知道閨苑裡的事實在由不得兩個才長大的孩子掌控,她想要為小七的將來做長久打算,這都對——倘若陛下不是這樣的陛下……
還在夏宮裡嬉戲著的兩個人,只在一時一地的逍遙,終究躲不過外邊的酷暑,又何妨由得他們多玩幾天?
可是光——光仍是他的心病,母親和三兒的話,不管四聽得進聽不進,多少總有些顧慮,為曼赫普瑞少爺忙得人仰馬翻的日子裡,四似乎也有意遠著光了。點綴了整個收穫季的儷影雙雙,洪泛未退,落到他眼裡,只剩著形單影隻的一束光了。
她癱在地上死攥著他的衣角苦苦哀求的時候,赤金色的頭髮被暴怒的母親扯得零落不堪,因為跑得太急太驚怕,她喘不過氣,連連咳嗽,“要是七沒有來!”她大哭著質問他,“要是七從沒有出現過——我才是檉柳田莊裡的七呀!要是七沒有來,夫人仍還會寵著我的!我也不用嫁給荷瑞!還有三少爺——三少爺也會是我的!祭司大人!我怎麼會落到這步田地?祭司大人!您為什麼要把七領回來!”
她怎麼會不怨恨?怎麼會不寂寞?
他寧可她怪罪於他的怯弱,也不願聽見她胡亂歸罪於七,待她最好的人就是七,她不能這樣忘恩負義!聽她在神前傾吐著對七的怨念,他才知道她竟是這樣的卑怯與可鄙。
而他仍是眷戀,幾乎就要聽從了她的妄言,幾乎就要怪罪自己怪罪於七……
他仍是眷戀。
往田莊去的路,黑得讓人心生絕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