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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部分

他追出去,眼見“西風”鑽過隔簾,撲到掌藥祭司的身邊,隔著那層半透明的簾衝他直搖尾巴,對面花園裡浸透了晨露的草木模糊成墨綠一團,花園與簾幕之間的廳堂填滿了初升的日光,她守在祭司身邊,緊攥住他的衣角不敢放,以至當祭司伏地跪拜時,她不願鬆手,隨他一起撲倒在地。但是她立刻就站了起來,不哭不鬧,就那樣安安靜靜地站著,站立的姿態如此分明,好像是映落在亞麻隔簾上的一道幻影。

可她是真實存在的啊!

他的手指輕輕撥動她落在簾上的影,想。

侍從掀開隔簾一側,接過祭司敬奉的藥盅,他緊追著那點縫隙望去,她卻像只不知深淺的小瞪羚,輕巧地躍到祭司身後躲起,避開了侍從和他的注目,還以為這樣就性命無虞了。

“……卑職在‘生靈之宅’停留未久,逢著哈普塞那布大人與曼涅託大人同由北宮轉來,向陛下恭賀恩典降臨之喜,卑職正要為這孩子向兩位大人請示,因此呈過藥劑之後並未告退,仍停留在‘生靈之宅’聽候兩位大人的吩咐……”

母后新得的恩典,也是個女孩。

曼涅託說:“這樣的恩典,一千年間,聞所未聞!”哈普塞那布聽見,竟是一言不發——他是真心以為主神會給母后一個男孩的,身上流淌著偉大征服者們的血,真正延續下王族的榮耀,名中刻有主神的垂青,唯有這樣一個男孩,才稱得是統御南北兩地的人間之神!永受神寵的神前第一祭司,一心只將神之血脈奉為圭臬,他的虔誠不只給了主神,還給了她陛下。

他又該說什麼呢?

父王已去往永生,但主神沒有背棄他,在這孤立無援的清晨,為他送來的涼風,他仍是人間的荷露斯神!

他站在隔簾後邊睜大雙眼用心看她,想要記住她的模樣,他還不能保護她,他連自己都保護不了,可是等他長大,她會變樣,會不知所蹤,他要用什麼辦法再去將他的恩典找回來?

奈巴蒙祭司在簾的另一邊輕磕前額,她抱著雙膝默默瞅著祭司,永遠都不能理解祭司的虔敬。

於是他說:“曼涅託,您是建議我不要承認這個恩典嗎?但她已經來了呀!就留下她吧!把她養大,教她識文習射……不管是誰送來至乘之地的孩子,還是從至乘之地而來的孩子,她們的降臨,都是主神的旨意!”

這也是法老的旨意。

森穆特在堂上問:“當時哈普塞那布大人又是如何示下?”

“哈普塞那布大人只問是哪家的小姐,御醫大人則說從未見過她,猜想會否是從外省剛到都城的,當日覲見堂中確有幾位北地來的貴人,但是能帶到覲見堂的孩子,都須得是頭生子,絕不能是這般大小的女娃。哈普塞那布大人吩咐卑職領著她在北宮東門等候,那一天中,都城裡的貴人們都要上到北宮中恭賀陛下新誕之喜,若是有哪位貴人自稱是這孩子的家人,哈普塞那布大人自會為他家幼女擅入神地而施以責罰。然而卑職領著這孩子一直等到天黑,也不見誰來領她。聖廟地界,不敢擅留,卑職將她帶到西岸家中暫居,母親一見她便十分歡喜,存了收養之念,日子一久,確信不會有人再來找她,就正式留下了這孩子,留她做了檉柳田莊的七。”

祭司平靜地將話收住,他一停口,周遭俱寂,在這人滿為患的審判廳裡。

大祭司其間數次張口欲言,都頓住了。他的目光早定在了那檉柳田莊的七身上,她究竟會是從哪裡冒出來的?她的來歷他早就疑心過,否則他也不會先遣人前去查問,她陛下曾經認定這孩子是曼涅託為了籠絡小法老而秘密養在檉柳田莊裡的,如今方知不是……

目之所及,這個一臉懵懂的小姑娘,她的哥哥們替她擋掉了旁人的流言與窺探,瑪亞將軍的獨子始終護在她左手邊,而她的右邊,突然多出個一身戎裝的少年。

還能是誰呢?

不顧北地工事,中途折返王都,算算日子,也不過忍耐了百十來天,頭戴藍冠的荷露斯神,就只有這麼點定力?悄悄地回來看她,是否也打算再悄悄地回去,好逃過對圖特的疏失之罪?

可也難怪,主神將她送到至乘之地,不就是為了他麼?

“阿洛!”

她回頭望,眨眼之前還在為祭司哥哥傷神的臉,霎時欣喜若狂。

“圖特摩斯!”她喊。

“陛下!”

堂上的大祭司立即跟著喊,掐得分毫不差。

所有的別人都在跪倒,紛紛擾擾地道:“陛下——”

他扯掉頭巾,將她拉近,吻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