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張信箋，他疊的平平整整裝在了貼身口袋裡。

這一夜，顧月白睡得極不安穩，陌生的房間陌生的床陌生的氣息，沒有他的地方哪裡都是陌生，一夜孤枕難眠。

等到天將亮未亮的時刻，忽然有人敲門，她以為自己聽錯了不予理會，誰知外面咚咚地響個不停，她害怕地穿好衣服坐起來，躡手躡腳地到外間，敲門聲鍥而不捨很有規律，一下一下扣緊她的心神，貼到門邊始終不敢開門，就在她忐忑不安不知如何是好時敲門聲忽然停了，她驀然鬆一口氣，誰知外面又響起了人聲，稚嫩的哀求的，一聲一聲叫著，“姐姐姐姐~開門開門~”

依稀是小杰的聲音……顧月白驚詫，看了看外面差不多已是大亮，小心地開啟一條門縫果然看見小杰淚流滿面地站在門外，乍暖還寒的天氣他居然只穿了一身睡衣，單薄無助可憐兮兮。

顧月白連忙拉他進屋，問他怎麼一個人跑到了這裡？是怎麼過來的？他媽媽知不知道？他一概不答，只慢慢止了哭叫她姐姐，稚嫩孱弱的童音喚的她心疼。

“小杰進去洗個熱水澡好不好？要不然會感冒。”

他的鼻子凍得紅紅的，手也冰涼，顧月白帶他進浴室，他也很聽話地進去，然後主動推她出去自己洗。

顧月白訕笑，齊灼華不止一次提過小杰的病情很嚴重，對外界幾乎毫無反應，可依她觀察並不全然是，要不怎麼會有自己的主張？怎麼會聽得懂她說的是什麼？怎麼會開口叫她姐姐？

她出門到附近的菜場想買生薑和一些食材回來給小杰熬一碗薑湯並順便解決早餐問題，因為是陌生的地方問了好幾個早起晨練的老人才找準菜場的方向，她呼吸著朝露未散的清甜空氣，渾然不覺被人盯上了眼。

那人也是無意之中見到了她，驚鴻一瞥已然確定就是顧生收養的絕色女兒，當即嘿嘿笑著領賞似的去找顧飛。

回去的時候，小杰又站在門口哭，見她回來了驀然上前一把抱住她，嘴裡胡亂說著不要丟下我不要丟下我。

顧月白心下惻然，想當年齊灼華大概也是如此，只是他比較堅強還有個爺爺疼他，小杰就……

“姐姐出去買菜了，姐姐燒早飯給你吃好不好？”

小杰聞言，撲閃著眼睛點頭，隨著她的身影進廚房，目光緊緊追隨她，好像一下秒她就會消失一樣。

顧月白先熬好了薑湯看著小杰喝下去才著手做早餐。

老舊的廚房，一大一小圍著餐桌坐下來，顧月白把金燦燦的荷包蛋遞到小杰面前，還有香噴噴的粥，兩碟小菜……兩個人吃的不亦樂乎。

中間，小杰驀然把低垂的腦袋抬起來看向顧月白，一副欲言又止靦腆膽怯的模樣。

“有什麼話要告訴姐姐？”顧月白用鼓勵的眼神看著他，溫柔的語氣低聲詢問，她很想讓小杰能正常開口說話，也想問他他是怎麼找到這裡的？難道他以前來過這裡？來看他的外公外婆，這也有可能。

小杰努力了半天，嗡嗡地囁嚅著，“媽媽以前從來沒做過飯給我吃，只有一次……大哥到我們家她親自下廚，可是沒吃上，後來我出車禍……”

顧月白想起齊灼華去騰靜姝住處那一晚，齊灼華沒多久就帶了小杰出來了……想不到那一晚竟是小杰第一次有機會吃到媽媽親手煮的飯，而他竟還沒有吃到……。他們都差不多，都是早早失去父母關愛的孩子，只是小杰格外讓人疼惜。

“你要是喜歡，可以叫媽媽做給你吃啊。”顧月白安慰，小杰卻黯然低頭吃著她做的早餐再不開口說一句話。

早餐結束之後，顧月白收拾好廚房，急急地去開機，九十九條未接電話，而且都是齊灼華的，心裡有些驚憟，不知道再見面時他會怎麼懲罰她？

開啟電視看新聞，早間播報裡聽見齊氏勢頭正好，忍不住心頭一喜，不過偶然間看到的一則新聞卻讓她忍不住一凜。

“三院逃出一名精神病人，該病人正在服刑期間……請見到此人通知警方。”

螢幕上顯示出一張照片和一串號碼，顧月白瞪大眼看著，赫然便是方穎。心裡忍不住生出一股寒意，同時有惻然有憐憫有同情。

曾經的失子之痛經過歲月的洗禮已然淡去不少，但至今想來，方穎因為偏執的暗戀從而生出歹意和季煙聯手加害無辜的孩子仍讓她覺得心膽俱裂，隔了將近四年，想不到她竟衍變成了精神病者，料想是監獄生活逼瘋了一個恃才傲物執拗到歇斯底里的女人。

顧月白甩甩頭，摒除腦中的霧靄，撥通齊灼華的手機，幾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