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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四章 +1

“不採蒿子了,就採樹枝。”樹上的葉子風鈴似的抖動,露著頁背面的白絨色。 小杰說:“那就回去,咱們門前有。”小志說:“家那的先留著吧。我帶刀了。” “這塊是沒人的,長得挺密實。”小光爬上樹去。 小杰問:“有鳥嗎?”小光晃樹,“有早飛了!”招手的枝條噼噼啪啪砍,砍了一地的“手”,小杰小六各劃拉一抱。小寶來了,撿一些他們不要的。小杰看小寶腳腕兒,露出綵線,“你是女的呀?”小寶解下來揣到褲兜裡。 小珍的右手腕繫了綵線,小輝的綵線系得不對,在左邊,“男左女右。”換過來。小輝看小珍的,綠,紅,白,黑,黃,有五種顏色線。昨天小萍給她系的線是五色的,她扔了,她聽小勤說小萍那家人不咋的,狐狸精,瘸子柺子,粘上不吉利。她告訴三哥不要老吳家的“燈籠”,哥不信。小萍早晨出屋,在廁所遇到春麗,看她沒戴綵線,問要不要,春麗說家裡有線,小萍上春麗家,幫她系五色線,倆人又互相傳授了剪紙,自己會的樣式。在採蒿子的人回來前,小萍要回家去,臨走把炕上的邊角廢料收拾,跪趴炕上用抹布全擦了一遍。春麗以後就注意了“有灰”,別人來擦了一回,就讓自己養成了乾淨的習慣了。 幾個男孩把樹枝插在門上。老司婆子喊,快把“燈籠”繫上,她管紙葫蘆叫燈籠。小六跟小光說:燈籠是晚上掛的,葫蘆是白天看的。 小光挑雞蛋,有裂的,“壞了!”媽說:“沒壞。”小光說:“老花眼!”媽過來看,“這是先磕了。”小光說:“誰磕的?”“你唄!”“我沒磕。” 家家雞蛋煮好,在盆水裡泡著。孩子們挑選了雞蛋,在毛巾上擦乾,去和人“比”;手裡有,兜裡有,兜裡是最厲害的,留一手。容嬸煮完雞蛋,熱了粽子,開始收拾屋子。每隔一段日子要大掃除,各家都這樣,就是時間不一樣。容嬸收拾得狠,清理到每個角落,把糧食箱子也翻出來,放外頭倒乾淨,擦一擦,看回來的小孩,問:“你們都洗臉了嗎?”孩子們扭著晃著,“那能不洗嗎?”項叔笑:“上水站吶?”“大地!”“野甸子!”孩子們不願讓人小瞧,說得遠點。“野甸子,我可沒去過,”老項願意逗小孩,“那有狼吧?”小孩的眼神短暫商量後說沒有。老項現在不願往遠走了,以前跟永和的爸爸一起去甸子、森林,到很遠的地方。他有一套獵服,黃草色的,又硬又厚的布,他還有一隻雙筒獵槍。天好時他拿出獵槍擦油,槍管擦得錚亮,端起來瞄一瞄;圍著的小孩想試試,他檢查了一下槍膛,把槍給小孩們端一下;孩子們說,要是衝鋒槍就好了,老項說,當年紅軍是靠小米加步槍打敗反動派,我這個比步槍強,還是雙筒的呢!小海說甸子那有黃鼠狼。小光說那把槍呢,咱去打呀。老項打過狐狸但不打“黃大仙”,“現在我啥也不打了。” 小孩子前院兒後院兒溜達,小光小杰路過人家門就推一下,沒人就狠狠再推一下。院裡有人,就說“磕呀?”“磕什麼?”“磕磕巴,”笑,“磕雞蛋!”雞蛋磕碎了才能回家。雞蛋還是紅皮的硬,但沒有鴨蛋硬。小六有藍皮的鴨蛋、鵝蛋,小志不讓曉宇和他磕,說“鴨蛋太硬。”小艾問:“鴨蛋為什麼就皮厚哇?”小月說:“鴨子比雞下蛋少唄。”小麗說:“鴨子在水裡,吃水裡的東西。”小光說:“水裡有啥呀,糞湯子。”小六說:“吃水草,水藻,水裡還有小魚兒。”小杰說:“你家水有魚呀?”小六說:“我到下邊去撈的。”小光拉倆人手往一塊拽,“磕!”小杰嚷嚷“不跟他比,誰跟他比,鴨蛋鵝蛋那麼大!”小光的雞蛋都壞了,“一頭硬,一頭不結實。”任爺說:你的雞蛋不是新下的,放時間長了,煮熟了有空兒。剩了樹枝,怎麼辦,幾個人拿樹枝走,往他們幾家的門上又插了一遍。老單說,人過節不是休息,是做一些和平時不一樣的事。 小蘑菇出來了,眼角還有疵模糊兒,問:“哪整的,你們上樹了?”小光說:“你看這地上哪有葉子?” “給我點,我睡過油兒了。” “就這些小的了。” 小蘑菇往手心吐唾沫,“我自己弄。”小光小杰說:“再給你一點大的。”小蘑菇推開他們,“不稀罕。” 小蘑菇爬樹。樹幹下面沒有樹杈,一人高的以下磨得光滑。他脫了鞋,光腳,手摟腳蹬往上攀,到上面有樹杈了,躲著轉動登到樹腰兒。小六跟著,在小蘑菇下面,等上面往上走。小杰爬上來,他害怕,不敢往上去,小林往上,上不去,喊小杰,小杰趴那不動。“哎,你不行讓開。”“你上你的,我又不礙你事。”“我咋上啊!”想上房去,夠不到,不敢跳。從下到上,一個接著一個,樹上都是人。最上邊的騎在樹杈,喊:“要哪個?”底下的人說:“上面——”掰一個,扔下來,“那個,那個!”小林喊,生氣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