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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四章 +4

房後不亮,老霍又把屋裡燈關了。 “那有一條溝,別掉溝裡。”老霍接菜時,告訴小民,又說:“你怎麼就抱兩棵,看人家抱多少!完蛋。”“我上裡邊,你出來。”“我讓人看見成什麼了。”“我就不怕……”“快抱吧!”一趟,一趟,跑跑顛顛,小民還摔了一跤,“沒出息的!再兩趟,就拉倒。”老霍伸出兩個手指,又關上窗。 小民又抱了兩趟,回來。 他嘰歪:“腿都磕壞了。”媽說:“我看看啥樣了,媽呀這塊都青了。”“這還有一塊呢。媽你說我容易嗎?” 老霍不高興,站起來,說:“幹啥容易?當官你當得了嗎!”小民要了啪嘰,多得了永和的“全部”,心裡對老爹倒還感激。他要出去,老霍不讓,“今天就別出去了。”他要吃“大油”,從罈子裡?,拌飯裡吃,香,老霍說別?啦。 小全來小寶家,告訴菜點來菜了。小寶在玩他的新琉琉,平時捨不得的,小珍都給拿出來。小全陪他玩了一會。炕東邊的角落,冰棒筷子搭的架子在那,歪了點,小寶說有時疊被的風吹著了。小全趴炕上看,想怎麼扶一扶,可衣服穿得多,活動不得勁兒。小寶說別別動了。 老司婆子來串門。 她先到老蘇家,“你們沒去菜點兒呀?”老蘇婆子說:“沒分呢,幹啥去?”“分就晚了,人都去往家拿。老霍家開了後窗拿呢。”“他家方便吶,膽兒也大——老司大哥和他原來……”“我家那口子幫了他老多忙啦,白搭。”老蘇說:“菜要少了算誰的?”“大家攤唄。”廠裡派車拉菜本來不掙錢,給大家搞福利,但也不能賠錢。老蘇說,都希望別人是共產主義,自己卻是資產階級。老司婆子去老嚴家。老嚴家又打仗了,嚴叔罵,因為嚴嬸給她弟弟東西,給她媽寄錢。老司婆子在門外聽了,沒敢進屋,她被老嚴頂撞了一次,不敢再去“摻和”。喜歡湊熱鬧卻不敢去看熱鬧,心裡癢癢的,聽裡面吵: “他缺什麼!人家比咱們過得好。” “人家是人家的。咱們表示是咱們的。” “他們不需要,你還非得表示!瘦驢拉硬屎!” 嚴嬸衝小林說,你看你爸也不講道理。小林說媽,咱家也不富,你就別……嚴嬸發火:養你這玩意,倆沒一個好東西! 老司婆子往回來,有烏鴉從頭上叫,她覺得不吉利,就不回家往前院去。她邊走邊說:“不管你老鴰呱呱叫,老子照樣騎馬坐轎。”叨咕了三遍,直到烏鴉的叫聲聽不見。拐彎兒遇到了小韓媳婦,拉她一起到老狄家去說話。先說老嚴家的事,又說白天見到一個死去的人,“嚇死我了,我的媽呀大白天活見鬼了。你說是誰呀,就是你這趟房住過的,她死好幾年了,我說不可能啊,後來才知道是她的姐。”韓嬸說:“倆人長得像嗎?”“就是,一模一樣的。”“要不告訴,誰能知道哇?”“她姐住街裡。她活著時候也沒聽她說過呀。”“姐妹也不見得就好,處不好還不如一般人呢。”狄嬸拿過一盤西紅柿,“吃柿子,今天買的。最後一茬了。”韓嬸說:“都罷園了。留給孩子吧。”老司婆子收了手,回頭看,小寶躺在炕裡半睡著,“瞅瞅,脖子跟棍兒似的。”牆根上划著一個個豎。任嬸和容嬸一起來看小寶,在炕沿坐下。老司婆子問任嬸:“老二來了嗎?”“說來沒來呢。”“老三呢?”“老三離得太遠。”小六不知啥時進來的,說:“二叔來一次,就說我媽不會伺候,告訴我媽要這麼做那麼做。”容嬸說老二都這樣。任嬸說養這一大幫孩子,太累。韓嬸說,他那昝還想再要一個呢。容嬸說,多子女好,這個不好那個好,總有好的。老司婆子說還等著借他們的利呀,說不定能不能活到那時候呢。狄嬸不願聽,任嬸也覺得犯忌諱,說看你說的。老蘇婆子進來,說累的要命,一天沒歇著。老司婆子說,你上輩子幹活太少了。 一些孩子四處遊蕩,偷看別人家。狄家沒掛後窗簾。“缺德鬼!”老司婆子罵道,狄嬸用棍兒撥楞窗簾。外面偷窺的是小峰他們,看見他媽坐在那,就跑了。 小五家沒擋窗簾,沒點燈,小五悄沒聲地進家。老太太願看窗戶,一顆明亮的星星又在這個時間到她能看到的位置了。老人知道,天到時候了,該冷了。秋天,意味著一年將要結束,就像人到老年。悲秋,是老人,孩子們不懂。 “天忽冷忽熱的。”孩子們進屋就說。“秋天的冷有反覆,就像春天熱有個過程。”老單爺說,“做人就是學控制自己的反應,不以物喜不以己悲。不良反應盡在得失間。”立本、小全在這呢。“得失呀,貫穿了古今。小草春天先發綠,秋天就先枯黃。人們說一切都是有數的,其實也是科學的。土層有深淺,暖得快的冷得也快,灌木叢先出花葉,就先現霜葉;大樹根深,天暖深層凍土緩得慢,發葉遲,同理,天寒落葉也遲。人先順利的,後多坎坷;先期挫折,後有大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