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抖手腕,“啪”地合上扇子,摘下了帽子、盒子槍,遞給了身旁的一個大煙鬼似的便衣。
羅雲漢拿著草帽,雙手一環胸:“哼!開眼界?我看還是給你開眼光(遼西祭祀死人土語)吧?看你長的樣,殺你李黑鬼,還不配用我的鬼頭刀!”羅雲漢站在臺階上,眯縫著環眼,微微用眼角掃視了下廣場,嘴角又是不屑地一撇。
人們從這撇著的嘴角上看出,他不過是個二十幾歲的年輕小夥兒。真想不到,這個一頭亂髮、兩隻環眼、不斷撇嘴的年輕小夥兒,竟然是威震八方的羅雲漢!羅鬍子!
羅雲漢旁若無人的神態,不由得使李黑鬼又向四周仔細地望了一遍。
“羅鬍子!你別臭美!今天你就是有三頭六臂,也別想飛出這同昌火車站!”一旁的大煙鬼揮舞著李黑鬼的涼帽,跳著腳叫喊著。
“八嘎!”南面平臺上的人群一陣騷動,晃晃蕩蕩地走出了兩個日本浪人。
領頭的浪人像頭肥豬,頭上高高地挽了個長髻。袒胸露乳,肚子高高地隆起,白色的和服緊緊地包裹著像要爆炸了似的笨重軀體。
後面的浪人,滿頭長髮散落下來,只露出蠟黃蠟黃的一張臉和一隻兇狠的眼睛。一柄帶鞘的武士長刀,橫別在一身黑衣的腰間。
肥豬浪人走到羅雲漢面前,雙手一合,艱難地鞠了個躬,一抬頭:“羅鬍子的,名號大大的!較量較量的有!”說罷,雙手一張,像熊瞎子似的左右搖晃起來。
“我說羅兄弟,上吧!”李黑鬼幸災樂禍地向羅雲漢嘿嘿一笑,低聲說道,“這頭肥豬是北海道的相撲冠軍,在東三省還沒遇到對手呢!那個長毛武士,是名古屋清水家族的忍者,一刀斃命、見血封喉。嘿嘿!這回都讓兄弟你趕上了,我說,把招子放亮點,可別給你們西山鬍子丟臉啊?”說罷詭譎地一笑,閃身讓到一邊。
羅雲漢早就聽說過,這李黑鬼是北票偽滿警察教官,帶著人命血債,逃到同昌城,進了片倉的便衣隊。由於他的驚蟄雨水連環腿踢死了東山抗日義勇軍的首領佟天光,被提升為便衣隊長,從此,橫行鄉里,無惡不作。李黑鬼也曾設過幾次陷阱,想抓捕梁丹和羅雲漢。可偷雞不成蝕把米,不但沒抓著梁丹、羅雲漢,搭上了幾個偵緝隊的便衣不說,有幾次還差點著了羅雲漢的道兒,被追得滿山亂竄,險些把小命兒扔在西山。
羅雲漢心想,今天我雖說是有接頭的活兒要辦,可我一個人來去自由,殺了你李黑鬼,我他媽就走人。反正,梁大哥早就交代過,殺他李黑鬼是早晚的事兒。哼,今天我就順手宰了他。至於這兩個送上門兒來的日本浪人,算個屁呀?大爺我根本沒放在眼裡。聽交通站的老武頭說,駐守車站的鬼子都到城裡過什麼秋分節去了。眼下車站上就這麼幾頭爛蒜,還他媽不夠我炒一盤兒的。來吧!離日頭落還早著呢!今天大爺我要血染平臺,鬧翻這同昌火車站!
第二章 刀劈李黑鬼(1)
同昌火車站是錦阜鐵路旁坐西朝東的一個小站,票房候車室是老式的尖頂架子房,周圍栽滿了松柏和梧桐樹。車站廣場東面,是一排排高大的白楊樹,掩映著幾戶低矮的農舍。向北是通往城裡的大道,南面都是楊柳屯一望無際的高粱地。
檢票口平臺的臺階下和東面的空場上擠滿了人。
平臺,成了令人矚目的地方。
一絲風也沒有,落日把餘暉塗在人們的身上,人人的臉上一片金黃,而幾百雙眼睛卻像要噴出火來。
“這倆小鬼子早就應該有人收拾他們了!”
“東關師範的兩個體育老師,活蹦亂跳的兩個大小夥子,沒招他,沒惹他,就讓這個肥豬鬼子把腦漿子都給摔出來了!活活他媽給摔死了!”
“那個拿刀的長毛,也不是個好東西!已經殺了三個會功夫的和尚了!”
“四月十八廟會上,他們就糟蹋了好幾個婦女!”
“那也沒有李黑鬼慘道,欺男霸女、逼良為娼、殺人不眨眼哪!踹寡婦門、刨絕戶墳、搶月子奶、欺負老實人,壞事都讓他幹絕啦!”
“惡人還得惡人治!這回讓他們碰上了羅鬍子,一個也別想跑!一個也別想活!”
人群裡傳來咬牙切齒的咒罵聲,沒有忌諱地越來越高,他們已經明顯地感覺到,幾個壞蛋的剋星來了。因為羅雲漢的名字早已傳遍了同昌方圓幾百裡。
面臨強敵,羅雲漢卻是出奇的冷靜。淡淡地望了望肥豬和長毛浪人,微微撇了下嘴:“你倆一起上吧!”話音未落,手腕突然一抖,草帽便帶著一股颯颯罡風,打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