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徵乃是一部堂官,又遇上了永泰帝這麼個勤政的皇帝,平日裡十分繁忙。
更何況他真是純粹的文臣,自保沒有問題,但要讓他像霍家穆家那樣擁有那麼多的暗衛四處打探訊息,甚至動手綁人殺人是不太可能的。
他能從皇帝陛下的行為和女兒的話中瞬間判斷出宇文昊的去向,全都源於他敏銳的洞察力。
然而,饒是這般老成練達睿智明斷的元大人,依舊被女兒方才這一席話弄得腦子有些混亂。
主要是這些話所傳達的資訊太多,一時半會兒的真有些消化不了。
窩囊了近二十年的霍大老爺突然搖身一變成了想要拯救大周朝的英雄。
工部尚書姚濂是宇文昊的人,且他的夫人楚氏是一名醫毒雙絕的高手。
他的大女婿從前的侍妾惜玉是宇文昊派到皇子們身邊潛伏的死士之一。
他的二女婿霍小王爺離京是為了整頓萬全都司,以防韃靼人乘隙而入。
荊州水匪有異動,穆應非離京輔助鎮南將軍穆堅剿匪這事兒可能有假。
陸家九娘一直以來大概都在偽裝,或許會對二閨女,甚至大周朝不利。
皇帝陛下以身作餌,要帶著他的老婆兒女在雲霓山莊玩一手甕中捉鱉。
……
半晌後元徵才把手裡端著的茶一飲而盡,長嘆道:“沅兒,最近你和霍驍竟然折騰出了這麼多的事兒。”
豆豆覺得自己冤枉極了,嬌聲道:“爹爹——”
元徵把茶杯放在書案上,道:“難道不是?這些事情就算不是你倆做的,其中卻多多少少都能看到你倆的影子,如今霍驍離京了,宇文昊又蠢蠢欲動,你打算怎麼應對?”
豆豆道:“我又不是什麼身經百戰的大將軍,反正事情我已經告知皇帝陛下了,他總不至於連應對之法都沒有,我只要能夠把家人和自己護好就成。”
元徵故意板著臉道:“你娘跑江南避難去了,你祖母帶著你兩個弟弟也溜之大吉,你的家人就他們幾個?”
言下之意就是你爹爹我的安危你就不顧了?
豆豆都快哭了,爹爹在這種時候喝這麼大一壺醋,真是……
她扯著元徵的袖子道:“爹爹乃是陛下最信任的重臣,他肯定離不了你呀,更何況不管隨侍名單中有沒有您的名字,您肯定都走不開。”
元徵假意拂了拂袖子上的小手:“嫁人都快一年了還是從前的模樣,要不是二女婿眼神不咋地良心又好,為父都擔心你被退回來喲。”
豆豆才不想和父親大人開玩笑,鬆開小手道:“爹爹,祖母帶著小涇和小渭急匆匆走了,母親就沒點表示?”
方才她就覺得奇怪,婆婆和寶貝兒子要出門,顧朝居然還能睡得那般安穩。
元徵打趣道:“明明你自個兒壓根兒就沒打算讓你母親一起,讓竹君帶話都只說讓祖母和弟弟們去你的莊子上避暑,你祖母聞絃歌而知雅意不好麼?”
豆豆不高興了,都什麼時候了爹爹還開玩笑!
元徵拍了拍她的小腦袋:“為父知道你是不放心你母親。”
豆豆有些不好意思,爹爹果然犀利,此“不放心”指的並非不放心顧朝的安全。
她糯糯道:“爹爹,你會不會覺得我有私心。”
“傻丫頭!”元徵沉聲道:“這怎麼會是私心呢,你母親曾經是宇文昊的未婚妻這本就是事實,她過去十多年一直忘不了宇文昊也是事實,至於現在究竟忘掉多少誰也說不清楚,為父知道你是賭不起。”
豆豆眼眶有些發熱,要論這個世上誰最瞭解她,爹爹絕對排在第一個。
她的確是賭不起,萬一顧朝一昏頭做出什麼昏事兒,她自己倒黴也就算了,千萬不能連累祖母和弟弟們。
她正色道:“爹爹,我的確擔心母親聽說宇文昊進京的訊息就昏了頭,但我更擔心的是宇文昊利用母親做文章,祖母年邁弟弟們年紀又小,我不想讓他們擔驚受怕。”
元徵點點頭:“你母親那個人腦子一直不怎麼好用,偏偏還自大得很,為父會派人好生看著她,可萬一……你要知道,人一旦作起來就算十頭牛都拉不回來,所以你的做法是對的。”
雖然知道爹爹肯定不會因為這小小的“私心”責怪自己,但聽他這樣說豆豆還是很高興。
她淺淺一笑道:“爹爹,我本來是想讓姐姐和姐夫小外甥也避一避的,但陛下的隨侍名單還沒有下來,我怕萬一陛下要帶著她們一起去,所以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