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德妃從前就不敢惹裴皇后,如今見她面沉似水更不敢吱聲了。
但她這種流於表面的乖順哪裡騙得了裴皇后。
對付什麼人用什麼策略,這是裴皇后很小的時候就懂的道理。
譬如說一向頗有心機的馬芸蔚,譬如說眼前裝模作樣的王德妃。
該拉攏的她可以示弱可以放下身段,該嚇唬的就必須狠狠踩一腳。
她淡然道:“德妃妹妹,最近喜事連連弄得自己姓什麼都快忘了吧,有一句話叫做人狂有禍天狂有雨,什麼都還不是就開始沾沾自喜,活到這般年紀過猶不及的道理懂不懂?”
王德妃只覺得自己的腦袋嗡地一聲響,忙道:“娘娘,臣妾冤枉,都是馬芸蔚和老三……他們母子故意設計陷害我恂兒,那是苦肉計啊娘娘……”
“苦肉計?”裴皇后幾乎都要笑出聲了,“你自個兒的胳膊還吊著呢,莫非是另一出苦肉計?照貓畫虎你也不嫌寒磣!”
二十年來,王德妃和馬賢妃之間嘴仗幾乎天天打,姜淑妃那裡也時常有交手。
裴皇后因為身份比她們尊貴的緣故,一般不參與她們這些無聊的爭鬥,以至於王德妃早就忘了她們的皇后娘娘也有一張利口。
原來,人家不愛說不代表不會說,一旦說起來自己根本沒有招架之力。
“娘娘……”王德妃怯怯地喚了一聲。
裴皇后嗤笑道:“起來吧,你在本宮面前蹦躂了二十年,骨子裡是什麼樣的人本宮清楚得很,真不用裝出這副楚楚可憐的樣子,你一點都不可憐。”
話已經說得這麼直接,王德妃就是再笨也知道該怎麼做了。
她癟了癟嘴站起來,坐在了裴皇后下首,吊在脖頸上的胳膊也非常自覺地放了下來。
裴皇后道:“你自個兒想想,自從老大娶了霍大將軍的嫡孫女為正妃,這兩年多你們母子倆都張狂成什麼樣子了?陛下不說不代表他看不見,諸位姐妹也不是生下來受你氣的,還不興人家覺得你礙眼?
老大也是二十出頭當爹的人了,行事還是同兒時一般毛躁,還不及幾個兄弟穩重,哪裡有一國親王的做派?”
王德妃心裡更不服了。
我恂兒是不穩重不爭氣,可再怎麼說也比老二強多了。
你裴廷瑜是端莊賢淑教子有方,你兒子怎的還是個光桿兒皇子,連府門都不準邁出半步。
而且還生不出孫子!她偷偷又唸了一句。
這些難聽話裴皇后是聽不見,但王德妃那張圓臉透露出的不服氣被她看得清清楚楚。
簡直是榆木疙瘩冥頑不靈!
裴皇后冷聲道:“老大是你生養的不假,但終究本宮才是皇子們的母后。他們成器了是你們這些生母教養有方,本宮臉上也有光,他們四處惹禍你們必然被拖累,就是本宮也難辭其咎。
所以你不要以為本宮今日是來訓斥你、笑話你,而是來教你看清楚一個事實。”
王德妃咬著唇瓣抬起頭,教自己看清楚事實?
裴皇后看著她那雙有些迷濛的眼睛,嘲諷地勾了勾薄唇:“德妃妹妹,你捫心自問地想一想,恂兒的性子是當一國之君的料麼?陛下為何會在眾多閨秀中獨獨把霍大將軍唯一的嫡出孫女指給他做皇子妃?”
王德妃面色有些難看,她再笨也知道自己的兒子有多少斤兩,可知道是一回事兒,被人家當面說出來又是另一回事兒。
她是不比裴皇后和其他妃嬪那樣飽讀詩書,史書更是從來沒有翻看過,但故事還是聽過幾個的。
誰規定皇帝就一定要像先帝那般雄才偉略,像當今陛下一樣英明睿智?昏君多得很!
遠的不說,要不是皇帝昏庸,前朝如何會滅亡?還有宇文傢什麼事兒!
她的恂兒是不如老二老三那麼奸詐狡猾,但也不至於就是個昏君吧?
這些話她當然不能對裴皇后說,可恂兒娶霍文茵這件事兒難道還有什麼說法?
她抿了抿嘴道:“皇后娘娘,恂兒的確不如他幾個兄弟聰明,可……文茵那裡究竟是怎麼回事兒?”
裴皇后見她果然入彀,慢悠悠道:“定北王府是大周朝的開國勳貴之一,撇開二十多年前同韃靼之間的那場讓大將軍封王的戰爭不提,從前的定國公府同樣也是勳貴中的頭一份兒。
然,從大周開國至今歷經幾代君王,你可曾聽說過哪一位皇后或者妃嬪,甚至王妃是姓霍的?”
王德妃被說得有些發懵,努力在腦海中搜尋著各種資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