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徵嗤笑一聲道:“老爺我看你的樣子好像老虎來了一般,靳大嬤嬤就算是回來也管不到你的頭上,你就非得把主子我的臉丟光不可?”
慶兒羞愧地低下了腦袋,他們莊、慶、庚、康四個男孩子年紀一般大,如今都是老爺身邊最得用的貼身小廝,說起來靳嬤嬤也不過和他們一樣是府裡的下人,他這麼一露怯豈不讓老爺在夫人面前矮了一頭?
但要真讓他們不把靳嬤嬤放在眼裡那也是不可能的,他們四個,莊兒和他是元家的家生奴才,庚兒和康兒是四五歲的時候被老子娘賣進府裡的,到老爺身邊伺候之前都是靳嬤嬤一手教的規矩。
想當年誰沒有被靳嬤嬤整得哭爹喊娘,誰沒有在私底下罵過“死老太婆”?可如今他們能有這份兒出息,走出元府能得旁人一聲誇讚,其實大部分也得益於靳嬤嬤的調教,大家心裡都還是存有幾分感激的,相應的也有幾分尊重。
元徵哪裡會看不出慶兒的小心思,他伸手取過桌上的密信扔進一旁的炭盆裡,薄薄的紙張瞬間灰飛煙滅。
“今晚我回內院休息,你們幾個把先生們送來的公文信件按規矩整理歸類,書房打掃乾淨,有事我明日從衙門回來之後再處理。”元徵朝慶兒吩咐了幾句後慢慢踱出了書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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靳嬤嬤的到來讓低落了好些時日的顧朝心情豁然開朗,得知靳嬤嬤已經進了內院,她匆匆對著鏡子略整了整妝容便迎了出去,那情形簡直如乳燕歸巢一般。
一年多不見,出現在眾人面前的靳嬤嬤還是那樣精神矍鑠容光煥發,髮髻整齊一絲不亂,衣裳半點褶皺皆無,臉上掛著端莊得體的笑容,渾然沒有長時間趕路的人身上避免不了的疲憊和邋遢,讓人挑不出半點毛病。
然而在靳嬤嬤眼裡,今日的顧朝簡直可以用糟糕來形容了,頭上隨意挽了個纂兒,面色憔悴妝容不整,一身家常衣裳顏色黯淡,整個人情緒外露步態凌亂,要不是仗著容貌絕美年紀也不算大,根本就是不堪入目。
她朝幾乎忍不住向她撲過來的顧朝端端正正地行了個大禮:“老奴回來了,向夫人請安。”
安然端肅的聲音讓顧朝瞬間變得踏實,不自覺的整個人狀態也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下頜微抬腰背挺直,端莊優雅中帶著一絲傲然,彷彿又變回了當年那個大周京城裡人人豔羨的貴女。
靳嬤嬤滿意地點點頭,兩人相攜著走進了朝雲院正房。
“大小姐,您怎麼變成了這個樣子,老奴離開一年多府裡究竟發生了些什麼?”把丫鬟們都打發出去後,靳嬤嬤不再有絲毫顧忌地直呼顧朝“大小姐”,恨不能馬上就把一年多里發生的事情一股腦兒問個清清楚楚。
靳嬤嬤十歲入宮,十二歲時家鄉遭了水災,她從此與家人徹底失去了聯絡,直到一年多前得到她母親尚在人世且身患重疾的訊息,不等她向主子告假顧朝便替她安排好了去探望母親的車馬僕從,誰料想這一去就是一年多,直到把母親的後事安排好她才趕了回來。
顧朝靠在靳嬤嬤溫暖的懷抱裡,再也忍不住大聲抽泣起來。
“嬤嬤,你可回來了……湘兒被送走了……元徵又帶回個野孩子……婆婆也說我一年之內要是還懷不上孩子就要給元徵納妾……元徵都多久沒來過朝雲院了……我什麼時候才能回家……”她邊哭邊說,東一句西一句的毫無條理,饒是精明的靳嬤嬤也被弄得一頭霧水。
“大小姐,慢慢兒說,嬤嬤在呢,再也不離開你了。”靳嬤嬤取出絲帕輕輕替顧朝擦拭著淚水,聲音淡定柔和溫暖入心,似乎給人一種強烈的慰藉感。
果然沒過多久,顧朝漸漸止住了哭泣,她雖然依舊把頭靠在靳嬤嬤肩上,但一雙眼睛已經恢復了清明。
“嬤嬤,其實你離開的這一年多,我和元徵都過得好好兒的,就是一個多月前元蕙送了個野孩子過來……”顧朝一五一十把最近發生的一切都和靳嬤嬤講了一遍。
“什麼?和您長得一模一樣的小姑娘?”顧朝說了許許多多,最刺激靳嬤嬤的無疑就是這一句,她這一輩子見過的美人無數,容貌能和顧家雙姝相媲美的實在不多,何況是一模一樣,這小姑娘到底是什麼來歷?
“大小姐,那這孩子的父母呢?”靳嬤嬤立刻追問道。
顧朝搖搖頭,“元徵說她無父無母,從小被元蕙收養的。”她頓了頓有些猶豫地接著道:“嬤嬤,之前我還懷疑是元徵尋了個和我長得像的外室……”
“不可能,姑爺斷不會欺您至此。”靳嬤嬤馬上斷言,元徵是什麼樣的人她很清